起了床,我收拾了一番出了房间。午饭没吃,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在酒店附近的小吃店里吃了点东西,我看着时间还早,合计了一下,想着去看看何明蕊。
买了点水果,我上了公交车,到站后,站在曾经无比熟悉的路口,沧海桑田的彼岸,我的脚步格外沉重。
我早就换了发型,也学会了化妆。进了小区,晃眼看去,曾经的街坊邻居们仍然悠闲的聚在麻将店里打麻将,那颗大榕树下,张阿姨,王奶奶,福伯他们坐在那里晒着太阳聊着天。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没有人认出我来。
我上了楼,站在曾经的家门口。抬手,轻轻敲了几下门。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是何明蕊的声音,她在大声喊着,来了来了,你是XX快递吧。
门开了,她看见我。
“明蕊。”我微笑着。
“是你。”她惊呆了,回神后很激动:“晓谷,快进来,今天可有点冷,你穿得也太少了……”她激动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把水果递到她手边,道:“来看看你和你爸。”
“爸。”何明蕊接过了水果,扬声就喊起来,“爸,晓谷来了。”
有咳嗽声从房间传出来,何明蕊已经奔进她爸的房间了。我站着四下打量这个曾经的家,这里的布置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似乎时光在这里作了停留。我怔神时,何明蕊推着她爸从房间出来。
“晓,晓谷来了,坐,坐。”他脑梗时落下了后遗症,脖子歪得厉害,说话也不利索了。
“叔叔。”我喊了一声。
他看着我,眼中有泪光闪动。
“坐下来聊吧。”何明蕊推着轮椅到了沙发旁。
我跟着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何明蕊忙前忙后,又是拿水果,又是倒开水。我捧着开水杯,看着坐在侧面沙发的前公公。他看起来,真的是苟延残喘的在活着。
“叔叔,你要保重身体。”我喉咙有些酸酸的,这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无论过去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心里难免戚戚。
“保,重,会,会保重。”他说这几个字,喘了大气。
何明蕊端了杯开水坐到了我旁边,几个人聊着漫无边际的天。都是曾经的邻居,谁谁谁家孩子的结婚了,谁谁谁又发生了大事件。
何明蕊她爸坐了一会儿喊累,何明蕊便又推着他回了房间。她再回来时,我们俩都敛了神色,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你离开了好长时间了,唐胜元一直在找你。”她先开口。
“去了深圳,这次回来,是因为我姐和我妈。”我说。
“命运真是残酷。”她转着手里的水杯,很伤感。
“你哥,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忍不住问。
“努力改造,争取早日出来。”她说,“你爸还是很厉害,竟然没有进去。”
我点头:“我也很诧异,我还以为以他犯下的事儿,够他喝一壶的。没想到他能保住自己。”
何明蕊笑了一下:“我哥说你爸去看过他一次,也不知道他许了什么好处,我哥咬紧了牙关,愣是一个字都没再多交代。”
我呆了呆,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她。
“能有什么打算?我爸那样,暂时是不考虑找男朋友的事情,不能拖累了别人。以后,以后谁知道呢?”她放下水杯。
“是啊。”除此之外,我别无话说。
“我有时候想,倒不如杨漫,干脆的死了,一了百了,全无烦恼。”她靠到沙发椅背上,“但又死不起。”
“别这样说,以后总会越来越好的。”我苍白无力的安慰她。
她自嘲的笑笑:“今天的恶果,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自己造成的。如果我不那么偏激,也就不会沦落为被人利用的工具。可谁知道呢?我们会陷入别人的算计中,最后就身不由己了。命吧,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
我听着她说这些,心里越发的难过。
“你妈和你姐还没找到吗?”何明蕊关切的问我。
我摇了摇头。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我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何明蕊家,她送到我小区门口,有几个以前的老邻居认出我来。纷纷跟我打招呼,但并没有追上来问东问西。
我跟何明蕊告别的地方,是我们当初撕破脸皮吵架的地方。挥了手后,我们各自转身,往相反的方向。
回了酒店,唐胜元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远远的,他就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