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昨听懂他话里未言及的潜台词,一时间好像觉得,这片空间似乎变得滞闷了许多,几乎都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两两沉默许久,傅小昨深吸一口气,探身过去,一把抢过他指间的杯盏,抡起来就是一口闷。从喉咙里流过的凉透茶水,灌得她脑子都顿时轻了几分,胸口那份难言的压抑烦闷也才消减许多。
砰一声放下茶杯,一抹嘴,便见对面被抢了茶水的卖药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不知怎么,她突然感到心情好了几分,出口语调都扬起了些,强行从先前的话题转移开:“话说,药郎先生你知道吗,其实吧,我还没有真正用那只小麻雀在犬神那里试过呢。”
昨天她虽然把鸟笼提过去了,但犬神一直处于意识不清的昏睡状态,压根没给她实验机会。就是这么空等了一个白天,她也才从原先的冲动劲里冷静下来——毕竟这个犬神连她说话都听不懂,真的能指望它会跟一只麻雀交好吗?
卖药郎没有应声,继续面无波动地看着她。
傅小昨的发言热情没有被打击,继续给人讲起鸡汤小故事:“我以前也认识一只犬妖。。。。。。他本来脾气很坏,总喜欢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可是后来他碰到一只小黄雀,跟它成了交心相伴的好友。通过这份友谊,他从此就改过自新,发誓不再用力量去破坏,而是要守护自己珍惜的东西。”
卖药郎仍旧默不作声,坚持面无表情。
。。。。。。就没什么感想吗?会不会聊天啊?拯救气氛这种事,光靠一个人努力有什么用?
半晌,在她忍不住开始默默吐槽的时候,对面才终于缓缓开了尊口:
“所以,你是觉得,天底下所有的恶犬,身边都缺少一只可以瞬间感化它们的小鸟。。。。。。不错,真是个相当有创造力的想法。”
“。。。。。。喂!”傅小昨有些无语地瞪着他。
——这回肯定不是她想多了,这个人绝对有在乱开嘲讽!
无视对面投来的控诉神色,卖药郎微微低头,密长眼睫随之无声垂下:“这个。”
“什么?”
她跟着那道目光的方向,也垂下眼去,却见他看的是自己刚刚喝完茶放下的那盏茶杯。
“我,喝过,了。”
。。。。。。
较之前更为长久彻底的沉默。
再出声时,傅小昨的语气依旧轻松飞扬,玉致纤巧的五官上也是一派天真乖巧,她微微点了点头,好像听到的是什么再寻常不过的话。
“哦,那真是便宜你了。”
按照这几天来及川妈妈桑亲自监督她学的举止礼仪,傅小昨端庄地从席上站起小身子,从容地转身,轻盈地迈步,不急不缓地从这个小隔间里走了出去。
出门,回身,目不斜视地拉上门,然后撒丫子狂奔!
——他什么时候喝过啊!?她明明记得一直看他端着!完全没往嘴边抬过!对了,她刚才溜出来前说了什么来着?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她该不会朝人骂脏话了吧!?
——
房内的卖药郎静静看着对方顶着双红得要滴血的耳朵出了门,耳边听着关门后瞬间慌乱奔走的凌杂脚步声,半晌,神色淡淡地、冷静地、微微摇了摇头。
仿如跟这场谈话的开场一般,他再度伸手执过砂壶,腕间优雅地倾过一个角度,清淡茶水便不急不缓地自壶嘴倾落至杯盏中。依旧是八分满盈,轻放下茶壶,修长纤秀的指间执过杯盏,抬至唇边轻酌了一口。
——壶里的茶水倒是还留着点余温,润嗓上佳。
这么淡淡想了一句,他抬手的动作忽地顿了顿,静静垂下眸,颇有几分严肃地盯住了自己拿着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