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阿九此刻方才忆起他方才的问题,曾几何时,她对容陌周边事如数家珍,而今却……
“不知。”她轻道。是真的不知,也不想再知了,人都是会累的。
“那个不肖子孙,自与你成亲便未曾看望于我,而今倒是非红颜也是祸水了!”老爷子说着,望了一眼莫阿九容貌。
莫阿九却依旧未曾在意,只轻描淡写道:“您病重在榻那次,容陌曾前去看望过您。”也是那日,她不再是那痴傻莫阿九了!
被毫不留情戳破,老爷子神色微凝:“不过只那次罢了,那次我本该多受些罪,威胁着容陌先将你休了再说!”
“休了……”莫阿九轻声低喃,下瞬却不知想到什么,她猛地抬眸望着老爷子,“您曾下诏要容陌废妃是不是?”
“什么?”老爷子微微诧异。
“您曾逼容陌废妃,甚至写下废妃诏书!诏书还留着吧?”莫阿九顿了顿,她素来清楚,老爷子有多不喜她进容家门,而今他主动前来寻自己,怕是也和废妃有所关联吧。
“怎的?你终于认清身份了?”老爷子盯紧她。
“给我!”莫阿九伸手,说的不耐烦。
容老爷子略微迟疑,却终是自袖口中将诏书拿了出来,莫阿九自嘲一笑,老爷子定然厌极了她,才会将废妃诏书随身带着。
那诏书折子倒是平整的紧,容老爷子眉心紧蹙:“莫阿九,此番你若是……”
未等他说完,莫阿九便已然将诏书抢在手中,飞快扫视一眼。
很好,容老爷子果真想将她逐出宫外,身份被贬,人被逐出,终生不可踏入京城一步,不得嫁娶他人。
“怎的?太上皇连被废之后的我嫁娶都要管?”莫阿九将诏书拿在手中,轻哼一声。
“有辱我容家尊严,”容老爷子神色略有尴尬,他清咳一声,“怎的,你还要嫁与那唱戏先生不成?”
诡异!
莫阿九扭头,望着容老爷子,好久方才没好气道:“我的事,便是我的事儿了,同您无甚关系!”
话落,她小心将诏书收于袖口之内,而后浅浅一笑:“多谢您送来这诏书,太上皇!”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唤她太上皇了,以后,这种身份之人,她惟愿能远离,便远离,再不靠近!
“死丫头,粗鲁无礼,被赶出京城,可不要再自寻短见了!”老爷子最终气哼哼的走了。
莫阿九望着被太监扶着的那颤颤巍巍的背影,眼圈倏地便红了。
若是能够活得轻松自在,谁又愿意想死?
更何况,她本就是鬼门关行过之人,她应下了父亲,要在阳间好好活着,便不会反悔的。
她会珍惜她这条小命,哪怕……无人珍惜她!
两个时辰后,內寝。
莫阿九定定望着书案之上的诏书,她已然仔仔细细看了两个时辰了。
上方,太上皇印章已盖,只等着容陌颔首同意,扣上私章,至此二人便再无瓜葛了。
一拍两散,是二人最完美的结果。
莫阿九静静起身,走到一旁的木桌旁,上面,笔墨纸砚铺就的整整齐齐。
好久,她伸手,缓缓倒了一点清水至砚台内,而后静静磨着墨。看着那清水逐渐变得漆黑,莫阿九神色似有恍惚。
她曾憧憬过,与容陌,一个伏案写作,一个红袖添香,当真是一副美景。
而今,终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她却……无泪可流了。
这不是第一次被废,莫阿九本该驾轻就熟的。
第一次废后之时,她还心存念想的去质问容陌,为何这般,甚至还舍下自尊的去问,爱她吗?可曾爱过她?只不过想要一个答案罢了。
而今,却已然变得平静。
悠然岁月平静,诸事亦是蹉跎。
原来兜兜转转,他们终与当初,早已背道而驰,再无回头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