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霓有些莫名其妙,心底深处渐渐涌起一些复杂的思绪。她如今总会下意识想起什么,面上却没有任何显露,只是静静凝着对方。
这种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选择。
她站定在原处,视野所及处便是那张看起来格外亲切的面庞。
“你应该猜到了的,苏霓。”
赵森平白地唤她名字,眼里有些欣赏的意味在。
可苏霓却只挑眉。
“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下意识深吸一口气,泛着光的杏眸扬起,里头没有任何焦急慌张的情绪。
赵森却忍不住在唇角漾开一抹笑意,“你的性子和她真像,总是那样倔,也那样冷静。”
“她?”
或许是终于要说到正题,又或许是因为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赵森显然是早有打算,很好地捕捉到苏霓脸上闪过的一抹诧异,随即便冷静下来,不疾不徐地开口,“你的母亲,是我的初恋。”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苏霓身体下意识僵了僵。
几年前,从小姑娘出生时一头黄发开始,苏霓便有了怀疑,陆家既是没有问题,苏她母亲这边也没有,那还能是什么?
可即便早有预料,当有人直指真相时,她的心脏仍会不受控制地夸张跳动。
于是用力掐紧手掌,没让心底的波涛汹涌泄露半分。
“抱歉啊赵先生,我母亲早逝,她没跟我提过你。”
苏霓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唇畔细细的梨涡仍挂在上头,看不出任何激动情绪。
她知道这样的人,不会如外在表现的那样好接触。
这一身穿着打扮也好,脸上始终落了的平和笑意也好,他外表看起来,在彻彻底底的绅士。这样的男人,或许一年四季都会穿着合体的西装,领带和围巾总是恰到好处,起风时或许还在戴上一顶复古的宽边帽。
这样的人,最是平易近人而不让人察觉。
可苏霓却知道,那双掩藏在镜片之后的眼睛,往往会在无形中打量对方,在最放松警惕时,给予致命一击。
“你对我充满防备。”
赵森一针见血,“苏霓,我想我应该暗示的很清楚。你母亲,是我的初恋。同样的,我也是她的初恋。我们在一起时,她甚至还不认识苏一阳。”
“所以呢?”
“赵先生这么理所当然地告诉我这些,原因呢?难道只是为了告诉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初恋情人的女儿,你们曾经有一段情史?我没记错的话赵先生有儿有女,我母亲也死了很多年,大家各自幸福美好不好么?”
赵森皱眉,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除亲切之外的其他表情,“今天是我帮了你,你也知晓我的身份,怎么也不该对我这副态度。”
哈。
苏霓冷笑,只觉着这人心机深沉到了极致,“对赵先生的出力我很感谢,同样的,让王董假装处理事故改为我出席,欺骗在先,总不能指望我还有多好的态度。”
“何况,咱们公归公,私归私。当着我的面一直提已故的母亲,还想获取别人的尊重?”
她说完,捏紧了拳头转过身去。
即便猜到他的身份,即便知晓这个人可能与自己的关系,苏霓也不愿与他多有纠缠。
过去三十年未曾出现,母亲蒙冤被害死的时候不曾出现,她孤苦无依在苏家长大时不曾出现,到现在,来演什么情深似海的戏码?
包厢外很是安静,远处有些嘈杂的脚步声。
苏霓正要走出去,终于听见身后传来赵森有些急切的声音,“可我是你亲生父亲啊!”
她脚步微顿,身子下意识停在原处。
只是等了一会之后,仍未曾回头,眼角余光落在那被包厢灯光染成橘色的木梁,轻笑,“恐怕这得问我母亲,不过很可惜,她已经过世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