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你懂事。”
陆长铭忽的开口,低沉嘶哑的音在病房内一遍遍回荡。
“你不是她,所以不知道她的想法。”
他眯了眯眼睛,手指仍会习惯性地往兜里摸去,每每焦躁时便需要尼古丁的安慰,可如今他是半点烟酒都不沾的。
粗粝的指腹在兜里摩挲了下,半晌没碰着想要的东西,只得悻悻然收回,“赵嫣的性子跟你不太一样,她年纪虽小,可性子平和、懂事,除了能照顾我之外,观念也能契合。”
他笑,声音软下来,不疾不徐地罗列出对方的优点。
知书达理、医术高明,为人处世又自有其一套法则。
那双深黑的眼睛里,光亮越甚,里头盛满了许多复杂的情绪,仿佛是喜爱、仿佛是疼惜。
苏霓分不太清楚,可心口开始疼的时候,指尖也泛着细细密密的疼意,那些细致到极点的情绪,蓦地从心口开始往上涌起,直到“轰”的一下,宣告爆炸。
“你喜欢她。”
清冷的音蓦地窜入男人耳里,打断他未尽的话。
黢黑的眸弯起,藏匿了许多情绪在里头,闻言眼神也越发和缓。
“嗯?”
“你很喜欢她,是不是。”
虽然疑问,可苏霓说的斩钉截铁,声音细致而坚定,连同自己冰冷的视线,毫不客气地落在他脸上。
一刻不停。
陆长铭却没有点头,眼神一点点变深,深邃的眸里夹杂了一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不去承认却也没有否认掉。
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四溅,两人的气息隔着短短的距离纠缠起来。
她不言语,他也不开口,只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大起大伏顾过的人生总能淬炼出那种沉稳的气质,无形中让人变得内敛而难以看透。
至少,苏霓看不透他。
半晌,那双泛着笑意的眼却渐渐挑开眼尾,薄唇忽的轻启,“你的眼光一向很好。”
……
这是随口一提,还是变着法子承认她的话。
苏霓无从理解,她眼睛眨了眨,瞧着陆长铭似是要离开的模样。
忽的摊开手,按在小腹上……
“看来我的出现容易引起你误会,如果身体还好,这段时间我就尽量不过来了。”
他说完要走,轮椅缓缓的在地板上滚动起来,那些细细的声音拨乱寂静的空气,直到快要到门边,仍不曾听见回应,反而耳边渐渐有夸张的喘气声传来。
陆长铭眉心骤然一拧,捏在轮椅扶杆上的手指屈起,青白颜色在分明的骨节上显露,越发用力。
“嗯……”
身后隐约是苏霓发疼的声音,他再不迟疑,猛地转过身去。
轮椅一百八十度旋转之后,轮胎和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他的目光扫过空旷的病房和惨白的墙面,落到蜷缩在床上的一团。
苏霓整个人都蜷在一起,双手捂着小腹,膝盖曲起,上半身则怎么弯下。散落的发整个垂在她身上,遮住脸和小半个身子。
陆长铭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还阴影能听见她细碎发疼的声……
“很疼?”
他第一反应便是叫医生,随后顾不上腿脚不便,一只手撑靠着身体半趴在病床上,拨开她散乱的发,“怎么会突然疼起来?!”
遮在脸上的发被拨开,苏霓终于能抬起头看他,男人本就瘦削的一张脸,整个紧绷起来,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那些刚被妥善藏匿的情绪,在瞬间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