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已经湿透了,他干脆就自暴自弃地蹲在路边,由着那些从顶棚上面聚集滴落的水珠砸在他的头上,发呆地盯着污水上面飘着的残叶,碎渣。
自我放弃的结果就是他的头越来越痛,视线越来越模糊。
慕辞想,要是再这样蹲一会儿,说不定他就直接栽倒晕过去,运气好点儿,朝后倒过去撞到长椅磕破头,运气差点儿,往前倒,哪个比他还倒霉的车飞速一过,他这辈子就玩完了。
盯着积水洼地上倒映着的车灯光,他好像看到了自己死掉的场景,竟然真的一瞬间生出了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双球鞋踩碎了水面的幻象,耳边雨水拍打的声音陡然变大。
他仰头,看到遮在他头顶的黑色雨伞替他挡住如瀑的雨帘。
这把雨伞是放在他房间里的,是爸爸他们派出所劳动节抽奖的奖品,用了好多年,一点儿都没坏。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沉默无声撑着伞的人。
刹那间,所有的伤心事都挤进了眼睛,随着控制不住的眼泪往外冒。
他猛地站起来,扑进了对方的怀里,再也抑制不住地低声抽噎起来。
有人来找他了。
这个人是顾林洬。
是啊,他怎么能忘了。
那个人去楼空的小楼里,现在还有一个人。
顾林洬被他扑得踉跄一下,但很快稳定下来,摸着他已经完全打湿的头发说:“都湿透了。”
慕辞的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里,掩耳盗铃的掩藏泪水与哭声,顾林洬也由着他,发泄心里的委屈。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不知道过了多久,慕辞的哽咽声断断续续,他才抬起头,望着顾林洬,抽噎道:“我,我想回家。”
顾林洬抹了抹他沾满泪花的眼角说:“好。”
*
顾林洬把慕辞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拿了毛巾走出浴室。
慕辞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望着阳台上挂着的红灯笼。
他走近时,慕辞并没有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也没出声搅扰他,只是走到他身侧,将毛巾展开,替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慕辞注意力被头上的温柔触感打断,他微偏头,透过额前凌乱的发丝望着顾林洬。
顾林洬逆着光,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尤为清隽,那张冷峻的脸庞此刻被柔和的光晕笼罩,宛如春日初升时那第一缕阳光洒落,而他就是那束光中的焦点。
“顾林洬……”慕辞轻唤了一声。
“嗯?”顾林洬停了动作,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挂的灯笼啊?”慕辞问。
顾林洬说:“木婶说云城除夕的时候每家自己做灯笼,我不太会,也来不及,下午市场买了两个毛胚,不过字是我写的,你觉得怎么样?”
“好看。”慕辞看着他,眉眼弯弯,重重点头轻声说。
顾林洬垂眸继续为慕辞擦拭头发,边擦边说:“还以为你会说没你的字好看呢。”
“好看。”慕辞还是呆呆地望着他:“你怎么都好看。”
他这话一出,顾林洬的动作陡然加重,他用力揉了揉慕辞的头,取下毛巾:“就算你再怎么花言巧语,我也还是会问。”
“我没有~”慕辞看着顾林洬严肃的表情,委屈地说。
顾林洬没看他,扭头去拿了路上药店买的药,他倒了一杯热水,从中挑选出预防感冒的药片,然后递给了慕辞。哄人吃药的时候,他的语气柔和了几分:“淋了那么久的雨,还是吃一点儿药预防吧,别让我担心。”
“好。”慕辞温驯地点点头,乖乖吃药。
见慕辞吃了药,他又低下头,找出碘伏和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