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员鼓乐伎亦奚落言:“若是我,早刨了地洞一头钻进去不出来。”
“你这傻痴,只是说你两句就吓得浑身发抖,若是打你两巴掌是不是要磕头告奶奶?”齐鼓乐伎一手抱鼓一手高高举着,凶神恶煞地恐吓。
妙音扒拉开人群一看,妙思整个身子蜷缩于墙角,发髻已然凌乱,脸色惨白,双手捂耳,像是刚上了刑一般。
妙音猛地冲上前去抱住妙思道:“姐姐莫怕,妹妹替你讨回公道!”妙思一个劲地抽搐与哭泣,惹得妙音忿然回头质问众击打乐伎道:“是谁要害我姐姐?有种的吱个声让我瞧瞧!”
影月轩里顿时没了声响,各自悻悻散去。妙音不管,点了那手执拍板的道:“击拍板的,你站住,过来谨慎着说到底是谁欺负我姐姐?”
那击拍板应是二十四乐伎中最后一位挤进名录里来的,自然是人人都敬着,这边妙音为弹箜篌第二,算是上等乐伎,遂不敢怠慢道:“没,没人欺负她,是她自己躲过去的。”
“哼,笑话!难道是那墙角欺负她?今天不给我说道清楚,全都别想安生!”妙音怒目圆睁地放出了话。
底下,两名羯鼓乐伎相互推搡道:“你去说!”“还是你去吧。”
妙音遂指名道:“击大羯鼓的先说!”
击大羯鼓的顾盼左右,为难着说:“真的不是我们欺负她!方才合众击鼓,你姐姐按排位理应同时击鸡娄鼓与鼗鼓。一开始还能紧跟着节拍左右协和着,哪知小曲才练至第三遍她便律之不协,拖着众人陪她一直找强弱,久之,谁也没那个耐性。”击小羯鼓的继续说:“我们都听说了,七宝楼的妙思和妙音皆入选宫秀,本来还想拜师学艺,心中存了几分敬意,谁知这妙思姑娘却是名不符实,难怪要引众姐妹笑话了。”
见羯鼓乐伎说得诚恳,妙音对众乐伎审问暂时放下,转头轻声问询怀中抽泣的妙思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浑身抽搐得这样厉害?”
妙思颤抖着用力摊开妙音手掌,在其手心里写下了一个字,又向妙音点了点头。妙音应是会了意,倒吸一口凉气,紧锁眉头,将妙思安置于塌上,取其穿云沁风针刺点耳穴,使妙思抽搐之状渐缓,又将合手阴阳镜枕放其头下,轻言安慰道:“去去就回。”说完,妙音弃了众乐伎扬长而去。
时下已入三更,妙音偷偷潜入御药堂四处翻检着。好不容易寻着缓释之药,欣喜之余正准备撤离,不巧遇到两名兵士来势汹汹地进入展开搜寻。妙音赶紧躲进药柜,内心忐忑不已,缓缓地从怀中掏出赤舀金银扇全神贯注地警惕着。而当兵士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妙音蹑手蹑脚地往药柜深处移去。
突然,妙音左手摸到一滩粘湿,转头之际竟被一只黑手捂住了口鼻,不禁意间“啊”了一声,引得卫士加快脚步直逼而来。
“唰--唰--”就在两名兵士打开药柜的一瞬间,妙音挣脱了黑手的束缚干净利落地用金银扇页划向兵士的喉咙,气绝,倒地。
“是人是鬼?出来!”妙音向着药柜里的黑手呵斥道。停了半晌,倒头而出一具男子的身体。
“是你?!”妙音惊讶道,又见其胸口上方插着一支断剑,遂急忙欲将其拖抬出来。
男子摆手道:“姑娘勿动,我这伤经不起折腾。”
妙音负气道:“人家好心好意救你,还不领情?”遂立即放开双手,拍着衣上的尘土道:“若不是见你是什么尉迟什么僧,早就将你一并‘唰唰’掉了!”
那男子努力睁大了两眼,谨慎地问:“姑娘如何认识在下?”妙音不语,只管起身迅速搜罗一番,又回身而至,扔了根楠木棍给那男子道:“含着罢,会疼的。”
没等那受伤男子缓过神,妙音已灌了口黄酒,喷洒在箭伤处,又取来匕首,两刀下去将箭头挑出,随即将盘龙七粉吹涂至伤患处,扯其裙裾把伤口包扎起来。
处置停妥,妙音与男子皆大汗淋漓,对坐而视。“多谢妙音姑娘!”男子突然道。
妙音坐起身,嗔道:“你也还记得我?”男子笑道:“姑娘的模样我倒是是记不得了,可身上的女儿香在下是不会忘的。”
妙音红着脸道:“你们于阗国的男子都是这般油嘴滑舌么?”男子握住妙音问道:“姑娘还未相告如何知晓我‘尉迟’名号!”
“是芊娘从朝中官客身上探知的,说你是于阗国主尉迟僧乌波。”妙音解释着。尉迟笑道:“这么长的名字姑娘竟记得分毫不差!不枉我翻了你的牌子!不过在这里你可以叫我的中原名字,李圣天!”
“是‘李圣天’翻了我的花牌子?”妙音将信将疑道。
“或许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缘分罢!”李圣天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随即护住伤口,慢慢地向门边走去。正要出门却又回头道:“姑娘小心,这宫里暗藏杀机,还是速速离开罢。此后若是有难处尽管找我,在下是不忘记姑娘的,救命之恩!”
妙音望其远去的身影,喃喃道:“翻我花牌子的便是这李圣天?”想了想,又摇摇头,取了所需之药迅速往妙思处去。
“妙思姐姐如何?”妙心与符儿相继通灵于妙音道。“无甚大碍,已服了药睡去了!”妙音淡淡地说着。妙心叹道:“姐姐还能睡着真是好福气,今夜我南雁轩里恐是无人能眠!”
符儿宽慰道:“舌根之言本毋须在意,一切皆由天定,明日便知真假!”
木鱼子歌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