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吵闹着说:“虎牙定是看上如意了,每次都偏心!”
“不许胡说!”虎牙红着脸骂他们,他年纪最长,谁也没他厉害。
后来取笑他们的伙伴少了一个。
谢殊问虎牙:“她去哪儿了?”
“被卖了吧。”虎牙摸着脖子上的麻绳,出神地望着远方。
再后来伙伴们越来越少。
“也许下一个就轮到我了。”谢殊挖野菜的时候对他说:“我娘肯定不会卖我,但吃的越来越少了,迟早我会饿死。”
虎牙摸摸她的头:“不会的,有我在呢。”
谢殊并不是个悲观的人,朝他笑道:“我说笑呢,我娘说我耳垂大,是享福的命。你放心,以后我有福享一定不会忘了你。”
虎牙拍大腿说:“难怪打狗的老头说什么狗富贵乌鸦忘呢。”
“什么狗啊乌鸦的!”谢殊忽然回味过来:“其实你脖子上戴的是狗牙吧?”
虎牙脸色爆红:“胡说什么,是老虎牙!”
谢殊贼笑。
饥荒终于蔓延到了更远的地方,莲藕偷不着了,野菜全部挖光,连树皮都给剥了。
谢殊听别人说有的村子吃了人,吓得一晚上没睡好觉。
虎牙来找她,送了她一小包谷米,眼睛红红的。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米?”其实只是双手就能包住的分量,但对那时的谢殊而言真的很多了。
“我平时攒的,本来想给小弟吃的,但他没熬过去……”他抹了把眼睛:“我爹要把我卖了,这些米不给他们了,都给你!”
谢殊慌慌张张地推让:“那怎么行,给了我,你家里人吃什么?”
“他们自会拿卖我的钱去买!”虎牙气恼地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一把握住她的手:“以后等我攒够钱赎身回来,一定会来找你的。”
谢殊垂头盯着干裂的地面:“嗯。”
如果还有再见的那天……
谢殊紧紧撰着那颗牙,问光福:“那个乐人呢?”
“回丞相,公子已将乐人送去东篱门外,说要亲自处置。”
谢殊脸色骤变:“沐白,快去将人追回!”
夏日多雨,一阵响雷刚过,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
相府的人马打马直奔城门,马蹄踏起雨水,四下飞溅,路人慌忙躲避,以为又出了什么谋反之类的大事。
往东篱门必过青溪,卫屹之刚到府门,正要下车,就见沐白冒雨率人打马而来,直朝前方奔去。
“苻玄,跟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谢殊坐在书房内,看着那颗牙。
谢冉若真除了他才是了无后患,谢铭光教她那么久,她仍旧没有学到家。
只是那半包谷米的救命之恩,弃之不顾已是不该,又岂能反过来害他?
她展开一封折子,提笔写了封奏折。
卫屹之握着书卷坐在灯下,苻玄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搁下了书:“你看清楚了?”
“是。冉公子带那乐人出城,定然是要将他送走以保全丞相名声。可丞相竟对这乐人如此上心,只怕外界传闻是真的。”
卫屹之笑了笑,他从不信传闻,只相信事实。
“你去跟丞相说,家母生辰在即,府中优伶之中独缺击筑者,本王想借那乐人入府演奏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