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众人听音识人,随着林核的目光看向吴青吴越,再结合林立的言语,当即就有人认出了他们几个。
“原来是凌云伯府的吴青和嘉南伯府的林立,这两人早上在苏家修炼馆设赌斗武,输的在红楼以酒赔罪!”
“吴青听闻早早就进入了荒师境界,在同龄之中难逢敌手,这林立之前都没听过有何令人刮目之处,如今竟然一战而屈吴青之兵,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啊!”
林立一听,心里暗乐,这两位,德云社的捧哏都没有他们捧得如此好,配合得如此妙!刚想着怎么不经意地介绍自己,再不经意地透露今日的战绩,通过众人之口传遍韶昌城,没想到不用自己开口,就有人替代了,真所谓睡觉都有人递枕头。要知道顶楼的来客都是豪门或者商社中人,在上层中,传播的力量远比早晨在修炼馆的草根大得多。
林立是乐了,但反观吴越,脸上的麻子都差点爆出来,脸色沉凝在夜中黑得几乎看不见。
只有吴青仍不为所动,私毫不受影响,仿佛己经从早上的激动暴戾中走了出来。他将手放在吴越肩膀上,让吴越平静下来,轻声对吴越说:“这一着是我们输了,就得认。无论从此环绕着我们的是冷嘲或者热讽,都得认。但是我们要记住今天所受的屈辱,日子还长,总有一天,我们终将十倍、百倍地还给他。”
不管吴越听没听进去,吴青缓缓地站了起来,向林立招招手,颇有风度地对林立说:“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今夜便向林兄弟以酒赔罪。”
吴青没有选择回避,而是直接当着众人之面向林立服软。林立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吴青此时的坦然,让他刮目相看。他走到吴家兄弟对面的座位上,与吴青两人谦让着坐下来。
吴青率先举起酒杯,朝林立示意之后,一饮而尽。林立见竖声名的目的己经达到,也不想一直折对方的面子,也随着吴青将斟满的美酒饮尽。
酒入喉肠,入口极烈,有烧喉之感,但细品之后,便感觉到浓厚的醇香又充斥其中,回味无穷。
林立不由得赞叹一句:“好酒!”
“俗话说美人配美酒,如此美酒,又怎能少了红楼中的美人呢?”一个华服中年男子迎面走来,右手中拿着名贵酒杯,左手拎着一小壶红楼中最负盛名的“美人青”,沿途所过之处陆续有人站起朝他示意。
此人便是代各家管理红楼的理事韦方。韦方携名妓美人以结交各府,在韶昌城人脉一直极广。此番过来,是因吴青今夜提前邀他,怕林立做事太过,大家面上难看,请他从中斡旋。
两边都是伯府中的年轻翘楚,是以韦方也想结识,故而并未拒绝吴青的请托。韦方大步走来,到了林立吴青面前也不落座,弯腰将他们的空酒杯斟满。然后放下酒壶,双手客气地托着酒杯与林立吴青的洒杯相碰,向林立自我介绍道:“鄙人韦方,暂代为管理红楼诸事,久闻林公子大名,如今闻名不如一见,果然是英俊潇洒,堪称俊杰,与吴公子可谓是绝代双娇啊。”
林立吴青谦虚着说道哪里哪里,也都举杯回敬韦方。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慢慢消融。
“两位公子,愚兄方才说的美人美酒可不是妄言,实是确有其事。愚兄手上的杯中酒名叫‘美人青’,与楼中其他酒有所不同,该酒入口稍淡,如美人娇羞遮面,一时不能全然品味,待得片刻,酒香渐醇,如美人撤纱露脸,它虽没有北方女子的浓烈,却有着南边女子的柔情,酒香如美人情意,不知不觉就浸入了我等心间。”
等介绍完此酒之后,韦方轻轻拍手,笑道:“今夜花好月圆,良辰美景,难得罗动薇姑娘有雅兴,特于顶楼雅阁为大家抚琴一曲,算是美人助兴饮美酒。”
顶楼的诸人早些时候便听说了今晚红楼的安排,期待己久,听到韦方宣布,纷纷鼓掌表示欢迎。若是林立的堂哥林子阳在此处的话,想必会更加激动。因动罗幼薇就是他欲求一面而不得的罗香儿,香儿并非其名,只是其抚琴之时,时常有人得闻得到淡淡体香,如在北方秦岭崖顶盛开的白兰,清淡而绵长,故有好事者戏言罗香儿这一雅名。
雅阁矗立在顶楼的西南向,离着众人的雅座有些距离,那里早就摆好了一具古琴,一张长桌,一张木椅。木椅后面是一帘纱幕,纱幕后面是名伎专用的通道及楼梯。
常说只可远观看不可亵玩,又说距离产生美,红楼中名气较大的几个艺伎,很少走顾客走的楼梯,就连抚琴的雅阁都故意设得稍远,以保持神秘感、朦胧感。
众人都陆续噤声,将目光投向雅阁处。在一片安静之中,好似有细细的脚步声响起,未见其人先有声。其声整齐有韵,步步连绵,步幅不大,每一步都似是先由脚尖及地,故而落地声极轻,步声渐近。忽而,一帘纱幕缓缓掀开,一只纤纤玉手从纱幕内探了出来,十指纤细,指甲涂抹着淡淡的粉红,掀开帘幕之后,半截玉臂自里而出,光洁动人,冰肌玉肤,单单只依稀看见这小半手臂,便让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只想这截玉臂的女人快些尽露全貌,好让尽早一睹此女绝代风采。
千呼万唤始出来,一袭碧色长裙飘然而出,宛如绝世独立的青兰,在夜色之中独自绽放。
罗幼薇甫一登场,就牢牢地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身材不算消瘦,但也不至于如别的艺伎一样丰韵有余,一切都恰到好处。碧裙只靠一条白色的腰带系着,她立于雅阁之中,江风徐徐吹进阁里,碧裙随风摇曳,贴着酥胸,隐隐现出诱人的轮廊。披肩秀发也迎风而动,秀发乌黑柔顺,一根绣着云纹的丝带随意地将及肩长发拢起,不至于散得太开。
有几根细发落在白皙的脸上,轻轻摆动,却遮掩不住倾城的妩媚容颜。罗幼薇的秀眉长过眼角,细长而疏淡,似有江南好之柔弱,秀眉之下,睫毛颤动,眼睛大且有神,风吹过来稍稍眯着,仿佛要从眼中流出一滩春水。往下是翘鼻薄唇,唇彩只着一点淡红,薄唇原先是紧紧抿着,待她朝诸宾客施了一礼后,才缓缓张开,半露贝齿,她的声音如鹂鸟般空灵:“幼薇见过各位官人公子,今夜内大家弹奏一首近来新作的小曲——浣溪沙。”
话只有一句,却将娴静、恬然的气质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