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的小妻子所说,请人帮忙一次两次还好,但各家都有各家事,请回来了耽误别人的事不好,且自家的事自家能办好就自家来办,总不能有一事就去请人。
请人帮忙的次数多了,也授人话柄。
前面甚是热闹,萧玉珠住在后面隔着一段路,时常也能听得见前面热闹的人声,但她委实也沉得住气,针线活大郎不许她做后,她便看起了大郎屋中的书。
自翻到大郎自身笔迹所写的装订成册的书后,她这心便越发地沉得下来了,说来,她自小受父母疼爱,人又早慧,两岁就认字,识字甚快,所以与兄长自去自家私塾受教不同,她的一身所知全是父母所教,母亲自是教她看妇德,父亲则是专挑一些名人轶事的书教读她,后来母亲走了,父亲也时常不在身边,父亲房中的书不多,看过摆在书架上的那几本山人野志后,她看的是外祖送给父亲的那几本兵法与子经,所以,反倒是那几年冷清时看的那几本艰涩难懂的书,能让她把大郎写的东西看得一知半解。
因不懂,这等事又不可能找人求教,萧玉珠便摸索着从大郎的书架上翻出她所想知的,如此一天下来,倒也沉醉其中。
狄禹祥回来,见她围着他打转,眉眼没有郁色,脸色红润,那黑亮的眼睛也甚是有神,心下也是的欣慰不已,在外奔忙的疲累也就不那么乏人了,心有了归处,有休养之所,第二天一早起来,自有精力出外周旋。
这年七月,已至盛夏,萧玉珠胎中孩儿已有九月,狄府因狄增的病好了大半而变得终于安静了下来,狄家村的人走了,来看望狄增的人也不再来了,狄禹祥也不再出门,带着弟弟和族弟们专心向学。
萧玉珠也进入待产,产婆说八月中旬孩子就能落地,这让她与婆婆都庆幸不已,大郎去乡试之前,她肚中的孩子应是生下来了。
因一家子人都是考生,三郎四郎与两个族弟要院试,大郎二郎要秋闺,临考在际,一家子人都安安静静的,生怕惊扰了他们的读书。
萧玉珠这段时日丰满了不少,脸也圆润了许多,肚子也很大,产婆几次来都说肚中是男孩,一家子人也是如此认为了下来,连小四郎都为他的小侄儿把他小时穿过的衣裳从母亲那讨来了,送给了嫂嫂,还欲要把伯伯们打给他的小银锁也要转送给他的小侄儿,说等他长大了当了官,得了与爹爹一样的俸银,到时再予小侄儿打一个。
能常见嫂嫂的小四郎,每一次来给嫂嫂请安都要画个饼,一并也把他二哥三哥要给小侄儿的饼也画出来了,二郎说是以后买最好吃的糖给小侄儿吃,三郎给的饼子更是实在得很,只说以后背小侄儿出去玩耍……
小叔子们给画的饼都近在眼前,八月炎夏,萧玉珠在初头几天就已胎动,不到中旬,在初八这天,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狄府那天早上,从早放到了晚的炮仗,便是一生不喜动静太大的狄增那天也是乐得前衙后衙地跑,只为多看他的大胖孙子一眼。
自狄府一大清早派人送来了消息,萧元通就跟着下人一路来了狄府,守了半天,终于守到了女儿生的小外孙,他是干脆连前衙也不去,守在了后府,等小外孙被婆子收拾好,从母亲那吃饱奶送到他边上来看,他抱着小外孙就不管放了,怕炮仗声惊了小外孙,他口吃着吩咐老榆头要把后院的门关紧了,切莫放了声进来。
狄增守礼,自是不进后院来,要见小外孙了,就派人求萧元通把小孙儿包到门口让他看一眼……
小孩儿被包得密不透风,脸也只看得见一点,新生下来的小儿脸皱巴巴红通通,也瞧不出好看来,偏偏狄增只看得见一点脸,也非要说小孩儿长得极好,像祖父祖母,像他父亲……
他一个劲地夸自个儿孙儿,却生生把萧元通夫妇和他女儿落下,萧元通也自是不能跟亲家大人说外孙儿长得也像他外祖和外祖母的话,只得暗自生气,等到狄增再来,便说孩子刚生出来,吹不得风,不能再抱出去……
不知自己已得罪了亲家的狄增失望不已,差了妻子去抱,狄赵氏已见这老哥俩偷偷摸摸见过两回了,为着孩子着想,也没成全自家老爷的想望。
萧玉珠再行醒来,听说孩子被抱在父亲怀中安睡不已,笑着莫名流了眼泪。
她想这也是自己福份大,嫁了这么个好人家,才许自己的孩子抱在外祖手中。
她很清楚明白,母亲走了,兄长生死不明,她嫁了出去,在府中的父亲一个人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