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张瑾大惑不解的样子,解释道:“金人点名要他,官家正找大臣商量。他没事了才会来找我,不然就是害了我。”虽然她比谁都明白,但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下来。
他在北边混得风生水起,十万大军,威震四方。自己写了四个字,他就什么都不要了跑回来。偏偏金人又点名要他,万一官家顶不住,把他交给了金人,自己不是害了他吗?
但王翠喜毕竟不是一般人,她把张瑾叫到旁边,小声对他说:“你联络上张河了吗?”
张瑾点点头:“我见到他了,也说好了。万一真的把王相公交给金人,我们就半路上劫了,一起投沂州府。我这边也不干了。”
王翠喜抽了一下鼻子,咬咬牙:“我已经学会了骑马,也买了一艘船,到时候一起走。要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他俩正商量着,一个小厮跑上来说:“王妈妈,有个小官人找张相公。只说乃是故人,一见就知。”
张瑾觉得奇怪,但在翠楼不会有事。他就跟着小厮走到一个单间,里面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见张瑾进来,站起来作揖:“张相公,别来无恙?”
张瑾看着面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忽然间“啊”了一声,转身把门关好,然后说:“你是范小三?”
范山往椅子上一躺:“我现在叫范山,小三是小名。”
张瑾问:“你是暗中保护王相公的?”
范山点点头:“我这次带了十来个好手。一旦有变,救了王相公就走。我发现你也在联络张河,就过来找你,免得到时候误会了。”
张瑾发现范小三虽然年龄不大,但说话却老气横秋的,好像习惯发号施令一样。暗想他不知道在北边做什么?多半也是官了。
范山又跟他说钱钧在北边很好,已经是统领上万人的大将,又劝他也到北边去算了,南边不是男儿打江山的地方。
张瑾笑道:“当初我要不是被抓了,肯定跟你们一起走了。现在也不见得比钱钧差。这次如果王相公有事,救了他以后,我就跟你们一起去北边,不再回来了。”
范山又问:“你觉得王相公会不会有事?我们都担心,但王相公觉得没事。”
张瑾说:“打听了一下,好像陈相、吴相公他们都要保王相公,汤相要把王相公交给金人。不过朝中大臣,大部分都想王相公留下。还是没事的希望大。”
范山点点头:“跟我们打听的差不多,没事最好。我们有备无患。这是四海解库的五百两便钱(汇票),已经签好了背书,见票即付。你先拿着用。”
张瑾连忙推辞,范山却以不容推脱的口气说:“你打听消息,安排人手,都需要钱。自己人,不讲客套。”
张瑾讪讪地接过来放到怀里,心想自己怎么还有点怵这毛孩子的样子?虽然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范山就是给他一种非常阴冷,又无处不在无所不知的感觉,让他心里发毛。
范山完全不像王有志,让他倍感亲切,如沐春风,觉得就像自己的兄弟一样。明天早朝,各位大臣就会讨论如何处置王相公了,千万不要有事啊。
第二天上朝,果然大部分朝臣都反对把王有志交出去,赵构趁机从善如流,却没有让汤思退去跟金国使节交涉,反而把此事交给了陈康伯。陈康伯既然占了上风,自然就要多挑担子,免得时间长了飞扬跋扈。
下午吴益带着王有志一起进宫。昨晚王有志就住在吴益家里。吴益听王有志讲着几年的经历,非常羡慕,还表示有机会想去兰陵看看。当然他也就是说说,就算他真要去,吴皇后也不会同意。
吴益说其实王有志当初不必逃到北边去,躲一阵子就好了。他和王继先一直拉着皇后在求官家,最后官家还是出手搞定了秦桧。
他现在家里也很是神气,他那位秦夫人,秦桧的孙女,见了他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他休了,完全没有当初对他颐指气使的样子。两人的地位完全颠倒过来了。
他对王有志说:“这叫邪不压正!”
王有志虽然心中不屑,也不信他那些自以为是的话,但也附和着,恭维着。然后俩人商量着今后如何安排生意,如何帮吴益升官,一直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他们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吃完饭洗漱后,吴益教王有志见皇帝的礼仪。王有志不像高全就是不愿磕头,他想得很开,磕几个头就有官当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非常划算!就当是演戏好了,咱也当回影帝。
王有志进了皇宫,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害怕。他不断对自己说,要是赵构想杀他,根本就不会召见他,直接就下到大牢了。虽然道理如此,但他手还是有点抖。
于是他就一直跟自己说就当是在拍古装片演反派,于是就逐渐进入角色了。他熟悉后世的影视作品,演得非常投入。一进垂拱殿,就跪下嚎啕大哭,边哭边完成了两拜四叩,初次见皇帝的礼节。
吴益让他起来,他还不起来,又磕了一个头说:“这是谢陛下、圣人和国舅提携大恩”。然后又磕了一个头,说:“这是谢陛下替臣和龙王庙吴金寨的百姓报了大仇,洗清了冤屈!”
说完又放声大哭,这次是真哭。想想那些因自己而死的百姓,他泪如泉涌。不像刚才是进殿之前,害怕没有眼泪演得不像,用手指直接去揉眼球。眼睛被手上的盐分和细菌刺激,释放出大量泪水来清洁眼睛。
赵构本来还担心他对自己当初没出手相救有怨言,现在才知道他原来是这样理解的。看他泪如泉涌的样子,应该是真情流露,不像假的。
这就对了嘛,忠臣就应该这样想。于是赵构对王有志一下子很有好感。看来这是一个能干又感恩的忠臣,应该好好重用。
想到这里,赵构就说:“赐座!”
王有志手足无措的样子,连说:“不敢不敢,官家面前,哪有臣坐的份儿?”
赵构就喜欢看人在他面前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道:“王卿不必谦让,你与吴益交好,就好像朕的家里人一样。”
王有志就像初次见大领导的小办事员,勉强坐下,屁股只坐了小半边。吴益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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