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杨佯装刚睡醒的模样,讶然失声着站起来道:“周政委,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三更半夜的,请坐请坐!”
周明亮的个头适中,方脸圆眼,黑得发亮的头发浓密有序,看上去很和蔼,只不过他的眼神与和蔼根本沾不上边。
“为什么不接电话?无组织无纪律,我告诉你,你这个所长算是当到头了。市委市政府领导的电话不接,局领导的电话也不接,你今天不说清楚,我马上把你这个所长给锊了。”
下马威还是杀威棒?金杨表情惭愧道:“睡着了,不怪他们,是我吩咐他们不要喊醒我的,要知道来了这么些大领导的电话,我怎么敢不接……”
钱多多从一群人身后钻出来,指着宽大的沙发,要引周明亮和年轻男人去坐。
金杨不动声色拦在他身前,淡淡道:“钱副所长不是在休息么?”
钱多多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听说所里出大事了,这不,我……”说着,他点头哈腰冲周明亮和年轻男人道:“两位请坐,我马上去沏茶。”
年轻男人主动伸手道:“初次见面!我是于尚先,金所长好。”
背后的正主子出现了。金杨的眉角一跳,伸手微笑道:“久仰久仰!”不管对方来头多大,是什么目的。他面子上一直对骄傲的人不要谦虚,对谦虚的人不要骄傲,对狡诈的人不要诚实,对诚实的人不要狡诈。
周明亮瞪了金杨一眼,气呼呼朝沙发走去,屁股刚落一半,金杨却拔腿向外走去,“这里是私人空间,场地小,装不下这么多人,有事去会议室谈吧。”
“金杨,你……”周明亮不明白金杨哪来的狂妄,竟然连他这个政委都不放在眼里,明着摆了他一道。
“姨夫!金所说的有道理,这里地方小,走,姨夫!别生气,有帐慢慢算。”钱多多的脸上也挂不住怒气,但同时却惊喜交加。金杨越是狂妄,下台的概念就越大。别人不了解周明亮,他作为侄子,心里门清。周明亮从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一辈子换了六个单位,哪个单位没有人被他姨夫明里暗里整得喊爹喊娘,最后连下手的人都不知道。虽然临退休调到公安局管党群,不管业务,但是他的能量和人脉就是刘中庆局长都要礼让三分。
周明亮还呆愣当场,金杨的人已经走出老远。
于尚先皱了皱眉头,小声道:“走吧,周政委,先把郭少弄出来,再好好收拾他。”
周明亮借了这个台阶,腾地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边走边嚷道:“我倒是要看看他怎么交代。”
于尚先又对几名律师道:“几位请!”他一脸笑意的同时,其实心地颇为不屑,一个二级小派出所的小案子,竟然值得西海省鼎鼎大名的王牌刑事律师余意出马,这还不说,还联合了武江两家最大的律师事务所,郭家也太招摇了吧。
律师余意阅历丰富,不仅大案打得多,还拥有心里学学士学位,而且一直保持零失败的记录,他仅凭感觉,就知道这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案子有些麻烦。因为他从金杨散淡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种孤注一掷。
他和两位同行交流了一个只有行内人才看得懂的眼色,跟着于尚先走进了会议室。
金杨没有谦让,端坐在主座上,眼睛看着还没扯下的欢迎条幅,咧起了嘴,无声地笑了笑。
看着他肆无忌惮的样子,周明亮气不打一处出,他猛地伸手敲桌子,沉声道:“金杨同志,在谈你的问题前,你马上无条件放了郭泉昌……”
“周政委,这是行政命令还是?放人,放一个强*奸未遂的罪犯?”金杨针锋相对,毫不客气。既然已经下手,就没有拖泥带水和后悔这些字眼,就是将来依然法办不了郭泉昌,也要让他们脱层皮,让他们多少敬畏点法律。
周明亮气得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出来,金杨学着他的样子敲击着桌子,“当法律是儿戏呀?我不相信这话是从您,一个老前辈老公安的嘴里说出来的,呃!于先生别见笑,这三位是?”
于尚先突然感觉真遇到麻烦了,至少想要马上带走郭少变得有些难度。他脸上依然带笑,指着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道:“这位是我省著名的大律师余意先生,这俩位是……”
“我是郭先生的律师,希望和金所长合作愉快!”余意和另外两名律师站起身,各种递过一张名片。
金杨的眼神里满是惊讶,“啧啧”道:“久仰久仰真正地久仰,余大律师可是我的偶像啊!”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却话锋一转,玩味道:“这么个小刑事案,竟然惊动了余大律师,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么,大材小用,大材小用!”
余意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在我还没有见到我的当事人前,这个案子是否存在,或者构成刑事还不能确定,金所长,我代表当事人的父亲申请和当事人谈谈。”
“这没有问题,你们只要手续合法。”金杨伸手指了指自己唇角的血渍道:“除了强*奸未遂,他还涉嫌袭警,干警正在录口供,等他们完成工作后,你们可以去见当事人。”
“放屁,你嘴巴明明是郑三炮看场子的人打的,关郭泉昌什么事,倒是你,动手殴打郭泉昌……”
金杨微笑着打断周明亮的话,“看来周政委对案情一清二楚嘛,您放心,郭少的事情是大事小不了,小事大不了,我们承诺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周明亮急了,怒拍桌子道:“金杨,我最后命令你,马上放人。他顶多在夜店喝多了酒调戏妇女,芝麻大的事情,你当大案来抓,谁的招呼都不买账,你眼里有没有上级领导?”
周明亮越急,金杨越沉稳,他很乐意看这个家伙失态。
见金杨沉默不语地看着他,周明亮祭出了最后的法宝。他的手臂颤抖着掏出电话,摁下几个号码。
“刘局吗,我老周,嗯,现在正在邯阳北所,嗯,正在调解……当初党委投票我就反对过,一个毫无资历和领导经验,年年轻轻当了所长,是,冲动也是难免的,可是无论怎样,也不能抗拒上级领导的指示,这还得了,我在武江多少个单位工作过,从来没遇到这样无法无天无组织无纪律的干部……好,我让他接听。”
金杨面无表情地接过电话,刚贴近耳边,便听到刘中庆局长冷冷道:“放人!”
金杨愣了愣,一直支撑他的精神劲顿时坍塌,正要点头认输放人之时,马力兴冲冲跑了进来,对着他高杨起手中的笔录,喊道:“他承认了,在酒里下药,预谋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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