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调查过卫晶?”金杨的淡眉一卷,忍了忍,苦笑道:“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何苦呢!”
孙志紧视着金杨,“我在问你话,请回答正题。”
金杨的声音变得低沉道:“我送冷月潭回家,正好遇到卫晶前去看望她,我邀她上车,问了问关于昨晚金碧辉煌的事情。”
一名纪委工作人员拍着茶几,怒吼:“就这么简单?”
金杨面孔一冷,轻轻道:“这是我的办公室,我的茶几。我要提醒你们,我不是犯人,我只是奉命配合你们调查。”
孙志何尝遇到过这样的“礼遇”,他和两名同事既觉得气愤,又感觉稀奇。多大的干部或者有大背景的干部一旦遭遇他们,从来没有人敢放肆。谁都知道整理材料是门大学问,在许多红线边缘的问题,可大可小,就看材料用语。
“太目无党纪法规了,我在纪委工作快三十年,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样嚣张的干部。我告诉你,鉴于你的态度,我会向上反映,停你的职,对你进行彻插……”
金杨不轻不淡道:“欢迎彻插。”
孙志的脸顿时拉长。
正在这个彼此都找不着台阶的当口,一道电话铃声响起。孙志看了看号码,对同伴作了个手势,快速拉开办公室门,小声道:“于书记好,您找我……哦……是的,正在进行中,啊……”说着他脸色一变,来到走廊上,一只手小心翼翼轻关上门。
“谁给你的权利,监察三室什么时候沦落到调查一个副科级官员?”
于书记的声音在电话里虽然不温不火,但是孙志是了解于书记性格的,一般他声音越是平缓,证明他心中越是火大。
他压低声音叫苦道:“于书记您昨天不是去省纪委开会吗,政法委以及公安局周政委三番五次要求组成联合调查小组,张副书记不希望与他们一起和稀泥,所以……”
“所以什么,你看看你们准备的材料,言之无物,要重点没重点,要证据没证据,你们就这样去调查人家,这不是活生生地送上去给别人打脸吗。我经常在会议上谈,要保持独立监察机制,不要受任何行政部门干扰影响,你们倒好,几个部门稍加施压,你们就……马上收队回来。注意,一定要安抚好对方的情绪,否则,我拿你试问。”
孙志放下电话,长长出了口气,旋即推开房门,对两位同事道:“今天的调查到此为止。”然后朝金杨走去,伸手道:“谢谢你的配合!再见!”
金杨知道事情有变,他笑着起身,“要不要一起吃顿便饭?”
“不了!”孙志扭头就走。两名同事狐疑地快速收拾卷宗,跟了出去。
孙志刚出走廊,便险些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窝了一肚子火的他怒瞪眼睛,看清楚来人时,脸上流露出尴尬和古怪的神情,“小于?你来这里?”
于尚先笑道:“我来请金所长吃饭。孙叔叔您来这里……?”
孙志心里打了个突,打着哈哈道:“我没事,下来转转,好!我先走一步。”
下楼,上了纪委监察三室那俩丰田面包,两名同事见孙主任满脸阴沉,还以为他在为金杨的不恭而生气,于是,开口安慰道:“孙主任,那小子太嚣张,您放心,我们回去再去搞资料,一定整得他跪在您面前求饶不可。”
孙志摇头,苦笑道:“我们不该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呀!监察一室的老刘是个人精,难怪他坚决推掉……他一定是从他姐夫那里得到什么消息,我真混!”
“不就是个芝麻大点的所长,副科,难道还有什么背景不成。”一名监察员轻松道:“他的资料是我整理收集的,不敢说调查了祖宗八代的履历,三代是有的,根本谈不上背景。”
孙志叹了叹气,欲言又止,抬双手作个个博弈的动作,道:“上面借这个机会要扳手腕啊!金杨只是他们交锋的支点。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个年轻人,知道是谁吗?”
“谁,看起来很普通嘛,不过我依稀听到您喊他小于……于?难道是?”
“于书记的儿子!”孙志见两人有些不以为然,再度苦笑道:“这个于尚先不简单呀!武江市的所有常委后代中,他是最耀眼的一个,也是最低调的一个。”
孙志压低声音道:“政法委戚书记人大会肯定退休,公安局刘局长很有可能兼任,但是冯检察长也有希望上调一格,担任政法委书记;刘局长是单书记的人,而冯却是宫市长的嫡系。由上而下,都是政治斗争啊!”
“这个金杨就成为他们博弈的棋子?哈哈!”一名监察员忽然觉得十分解气,“看他那个拽样,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真是可怜啊!”
孙志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忍住。但是他心里犹在回想于尚先来请金杨吃饭的事情。据他了解,于尚先虽然为人低调,但骨子里的高傲却绝对要强过号称武江第一衙内的宫安,从来没有听说他亲自登门请谁吃过饭,就是市委常委那帮人,他顶多派车派秘书前去迎接。
看来要好好研究下这个金杨了。孙志缓缓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