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阴风阵阵,眼前是一片浓密的黑雾,周遭仿佛早快速的后退,她一时间不知道已经走到了哪里。
白无常没有回答苏益善的疑问,而是干脆利索地一挥袖子,就带走了她。
等苏益善反应过来这是要下地府之后,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如果没有被白无常这位大哥按头做一张教师招聘的卷子,恐怕早就下了地府转世投胎了。
据说地府里有十殿阎罗、十八层地狱,也不知道自己会投个什么胎……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已经从佛教道教想到了古往今来的神话民间传说,就听到耳边一个冷冷的声音,“到鬼门了。”
苏益善回过神来,白无常从那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中停了下来,她身边的景色总算是清晰了,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脚落在了沉甸甸的大地。
然而那大地却与她在人界感觉到的大地不同,土壤是一片黑色,周围毫无生气,仿佛已经落定了万万年。
苏益善觉着,就是来了一阵龙卷风都不会从地上刮出半点灰尘。
她抬头去看白无常口中所说的“鬼门”,这一眼,让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巨大的黑色天幕沉沉压着目之所及,四处是暗无天日的昏暗与沉重,天上不时飘过几个或者一群面目狰狞的小鬼,撕咬、搏斗着,不远处的地上,土地松动,苏益善分明看到了几条肤色苍白的胳膊。
实际上,这些的震惊远远不及她视线定格之处。
她微微仰头,定定地看向那一株黑色的巨木……不,也许用“株”这个量词,实在是太侮辱巨木了。
它的根深深插·进黑色的泥土里,树根虬扎,露出地面好大一截,似乎多年前在愤怒地在地上翻滚着,而后突然定格了一般。树干粗壮,横看几乎看不到头,而抬头仰上,如同一根插入大地的黑色巨柱,带着破天凿地的气势,向上野蛮生长。苏益善没有看到它的尽头,然而却好像看到了无边琼宇。
它的身躯是黑色的,似是烧焦后苟延残喘的灰,面目狰狞的疤。无花无叶,只有残躯。苏益善不知道怎么,忽然想往前一步,触摸一下那些烧焦的黑痕。
白无常:“看够了没?继续走。”
苏益善咻地收回手:“你不是说鬼门到了,怎么还走?”
“这是俗称的鬼门关,但是鬼门关还不在这里。”
白无常凝神看了看苏益善收回的手,他拧眉,难得多说了两句:“‘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这里算是阴阳两界的分界线,但是到幽冥,需要经过鬼门关。我们往东北去即可。”
幸亏苏益善是个语文老师,听懂了,“这大桃木还会变异啊,竟然这么大!不过这都已经黑成焦炭了,难道长出来就是黑色的?”
白无常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不是。”
说完,他再也没说别的,带着苏益善往东北方向去。这次没走多远,苏益善就看到了一群群形状各异的鬼挤在一处。
绵延不绝的大桃木的枝丫似是不堪负重,在这里垂垂坠下一部分,枝丫虬扎间,露出一扇古朴、巨大的黑门。门上刻着古朴沧远的文字。苏益善走近一看,上面布满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而那些小字,似乎并不属于现在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文字。
一块黑色的石碑孤独地立在门旁,上书几个大字:幽冥地府。
凉意从脚尖冲向头顶,在这里呆的久了,连周身的温度都在被周遭吞噬着,她的指尖已经已经泛起一丝凉意。
白无常带着苏益善走向鬼门的时候,鬼门附近拥挤的各式各样的鬼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纷纷躲开了,他们看向白无常的眼神,畏惧而又贪婪。
苏益善好奇地看向大门,刚才她远远地看到一个阴差领着一列鬼魂进了门里,那阴差看上去奇形怪状,跟白无常的装束完全不同。难道阴差也是分等级的么?
怪不得有十大阴帅之说,原来阴差千千万,长得好看的倒是不多。
苏益善身上活生生的活人生气让她显得格格不入,一些鬼魂早就注意到她,露出青面獠牙,然而在白无常的庇佑下,只能干看着。苏益善微微一侧头,就像是在一群欲·求不满的人中扔进了春·药,立刻炸开了,那些无法进门的鬼魂里,发出狰狞的吼叫。
苏益善双手扯脸,对着众鬼做鬼脸:“……草,吓谁呢!”
“别跟他们对视,也别轻易跟死人说话。”白无常拿出来一枚古朴的令牌,令牌靠近鬼门顿时发出悠远而又羸弱的光,咻的一下贴在门上,复又折回到白无常的手中。
苏益善点头:“这个我知道,校长培训的时候说了,不要轻易跟鬼做生意,不要轻易跟鬼进行承诺,不要轻易跟鬼谈恋爱……反正离鬼远远的就行了。”
白无常冷淡地嗯了一声,“看来你学习成绩不错。”
苏益善笑眯眯地看向他:“我成绩好不好,你不是知道的么?无常大哥。”毕竟按头让她做卷子可是眼前这位啊!
自从进了幽冥之境之后,苏益善就一直在看周围的环境,没怎么说话,此刻骤然恢复活泼的生气,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白无常想要说些什么,环境一转,他们已经通过了鬼门关。
遮天闭幕的大桃木不见了,清冷冷地出现了些许烛火灯笼,有河流的湍湍声,那河水冷冷幽幽,看上去并不平静。
苏益善左看右看,“这是黄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