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秋季的冷风总是特别凄紧。
绛红收拢了一下领口,她原本是江南女子,总格外讲究穿着些。
丈夫死后,她本不想穿着艳丽,抛头露面,但君祁只有一个,不舍得放手。
孩子在她怀中舒服地动弹了两下,婴儿喝饱了奶,睡着了。
她怕冷到孩子,于是将孩子的小包被又裹紧了些。
和她的衣服相比,包被倒是厚厚的,把孩子的小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另一只托着孩子身体的手握成拳头装,里面的钥匙隔得她手心发疼。
走两步的时候回头看一眼,玉楼宴火锅店特别恢弘耀眼,是她作为顾客绝对不会踏足的地方——看着就消费不起的样子。
但是沈南微跟她说,那是她的。
她有经营权,相当于“主管”。
绛红觉得特别神奇的一件事是,她居然有了一份“主管”的工作,而不是每天等一个男人来养家糊口。
沈南微说,这家店赚多少,她和她分成。
绛红可以拿到六成。
这样的一个火锅店,六成利润是多少,绛红不敢多想,但是她觉得好像日子一下子就有了盼头。
火锅店的老板娘,她不敢想。
从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老板娘,但数量总是远远少于老板,何况绛红小时候见过的那种老板娘,一个个风姿绰约,巧笑倩兮,母亲说那不是好女人的样子。
好女人应该什么样?
绛红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当她穿得很薄,在夜色中企图用美食或者美色勾引将军的时候,她隐约觉得好女人反正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为什么一定得做个好女人?
绛红在寒风中咬牙。
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教诲之下,她嫁给死去的丈夫,她不是那种深明大义的女人,不喜欢丈夫整天出门打仗。
夫妻成日成日地见不到,她独守空房,整日里提心吊胆怕丈夫出什么事,她成了年轻的寡妇。
旁人却说她多心,不盼着点好。
还说这才是有大志向的男人,将来男人若是成了将军,成了元帅,必得衣锦还乡,接她去做诰命夫人。
现在好了。
诰命夫人没有当成,男人确确实实是死了的,合该她名不好,君祁给她要抚恤金,一千两白银,远远超过了其他人的抚恤金的总和。
拿她做筏子,彰显天恩罢了。
却不想她们孤儿寡母带着这么一大笔银子在这乱世之中如何苟活。
揣着银票的那几天她几夜没合眼没睡好觉,后来她决定赌一把,赌沈南微离开之后将军会全心全意对自己。
但是沈南微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将军和谁在一起,这不是一道选择题,甚至是填空题。
绛红不太理解什么叫选择题什么叫填空题但是她忽然明白,将军身边就算没有沈南微,也会有别人,那个人不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