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个妹妹,又笨又可爱,总是缠着她扎头发。可是妹妹死在了路上,连坟都没有一座,再也长不大了。
她捂着嘴不想发出声音,却哽咽得一声比一声厉害,连眼皮都皱得发颤。
室内这一刻很安静,很多人都红了眼。
苏知知张开手抱住了她,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薛澈心里堵得慌,他开口问:
“黔中那边为何要造反?如果不造反的话,你们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不用这样流离失所了。”
他的问题一出口,屋内有几个红眼的婶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为什么造反……”
她们嘶哑地笑得伏在地上,以手握拳用力捶地:
“男娃娃我问你,无饭可吃,无衣可穿,无药医病,哪里有好日子?”
“这样的日子,谁人不反?我们家里老母幼儿饿死,凭什么那些狗官奸商享富贵日子?”
“他们也该一起下阴间,谁都别好过……”
哭声和笑声在仓库里一点点蔓延。
花二娘和虞大夫在门外听见了,没有进去打扰,只是帮忙点燃了薛澈放在门口的艾草。
烟雾飘进仓库里。
朦朦胧胧的。
哭声和笑声小了下去,逐渐响起了呼噜声。
苏知知和薛澈从仓库里走出来,脸上都没有笑容。
夜空繁星漫天。
薛澈和苏知知各自回去休息。
分开前,薛澈忽然扭头对苏知知说:
“知知,你说的对。”
苏知知:“什么对?”
薛澈:“有的人不会做官,就该换一批人做官。有的人做不好贵人,就该换一批人去做贵人。”
苏知知也不记得自已随口说过的每句话,但她想起了书院里学过的一首诗:
“春种一粒粟,
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
农夫犹饿死。”①
童稚的声音被夜风吹散。
仓库角落里躺着的魏大栓,在一片呼噜声中翻了个身子。
面朝墙壁,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