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屹知回头望了眼远方的高大阉人,双眼微微眯起,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蔺南星瞬息已入猎场,五花马嘶鸣一声,缓缓停下。
蔺公公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跪地行礼道:“陛下万岁,万万岁。”
景裕矜持地免了礼,心情颇为愉快,他扬了扬马鞭道:“朕听闻伴伴这些日子都闷在宅子里,连京营都不去了,你就是日日在屋里守着正君,他也不见得能立时好起来,走,陪朕跑几圈,活动下筋骨,把烦心事先放一边去。”
蔺南星站起身来,恭顺道:“多谢陛下体恤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他说完向秦屹知微微点头以做见礼,便又翻身上了马。
这个猎场的面积不大,又是在皇宫的内部,林子里面必然不可能放入什么大型动物,或是食肉生物的。
能打到的猎物,至多也就是些鸡鸭兔子,还有两三只豢养的傻狍子。
在此处待命的宫人机灵地给蔺大伴递上箭袋和柘木长弓。
前方的景裕已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秦屹知轻拍马臀紧随其后。
蔺南星不紧不慢地佩戴好箭囊,这才驱使着五花马,悠悠哉哉跟在最末。
三匹宝马的蹄声震天动地,凌乱而响亮,把猎场里的小动物们都吓得躲避不出。
景裕正儿八经地学习骑射不过半年时光,技艺尚且不精,跑了几圈,射了几箭也没拿下一只猎物。
小天子倒是不急不恼。
他在有人陪同的时候,耐心甚至多到了可怕的地步。
曾经有些臣子在朝会上为了家国利益争论不休,景裕就陪着朝臣从早上坐到了晚上——哦,自然是只有他一人坐着,其他人都站着议事。
景裕也不催他们快些商讨,甚至还包办了粗糙的午饭和晚饭,君臣一心,全都是在殿前吃了,又继续讨论。
老臣们昏倒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才赶紧赶慢在宵禁前商讨出了章程。
自此之后,朝臣们再不敢做事磨磨唧唧,拖拖拉拉。
他们这新陛下,虽没有残暴不仁,乱杀乱打,却有的是时间精力同他们消耗。
下软刀子地磨人,有时候比杀人不过头点地,更是让人无从招架,也无力反抗。
草地里,一团棕色的东西飞快跃出。
景裕机敏地搭箭疾射,依然是放空了,箭矢擦着兔子的毛发而过,插进了绿茵中。
眼看那小东西就要跑进林子,丢失了踪迹,他连忙唤道:“先生,伴伴,快帮我拿下它!”
秦屹知和蔺南星此前一直没怎么动箭,只是偶尔出手替景裕控制猎物的走向,此刻这二人得了景裕的命令,便统一拿出箭矢,将弓弦拉得满张。
秦屹知先射了一箭,箭矢流光微闪,也是擦着兔子的身体而过,斜斜没入土里。
紧接着蔺南星一箭飞出,正中兔子后脑,一团毛物瞬息毙命,倒在地上抽动着四肢。
景裕策马走到猎物边缘,看着兔子的尸体,啧啧称奇道:“伴伴这箭真俊!那兔子还在跑着,竟也能被射中,当的上百步穿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