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折竹披星而归,身上挂着个包袱,轻盈地翻窗而入,大开的窗涌入月亮的银辉,还有满耳的蝉鸣。
淳圣帝拿起来金丹,端着茶碗问。
“折竹……”
“铜镜为何在这儿?”
窗内的少年少女四目相视。
“是……”
淳圣帝看也没看他。
雪白宣纸上铺开颜色,贺星锦静默地看着那一笔又一笔落下,逐渐勾勒出一棵参天的树来,蓊郁的枝叶,火红的花瓣。
他的眼白都隐隐有些血丝,蓦地盯住御案后的商绒,他拿起来一旁锦盒里盛放的金丹,走近:“你体弱,合该也吃这金丹的。”
“是,臣谨记。”
商绒一心作画,想尽快回去,但最后几笔未成,她便听见屏风倒地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她正见贺仲亭与那宦官德宝正扶着淳圣帝。
商绒被身后的踏脚一绊,她跌坐下去,那张发红的脸逐渐与她噩梦中那张脸重合起来,湿润的水雾,漂浮的纱帘,满池血水里,失去声息的薛淡霜。
宦官德宝一进殿便察觉到气氛不对,但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躬身上前禀报。
“月亮,是不会知道自己在地上人的眼中究竟有多好的。”
敬阳侯捋须一观,点点头,称赞道:“这笔法纯熟,行云流水,实在是不可多得。”
“贺卿以为这画如何?”淳圣帝不再继续之前的话头,转而去问一旁的贺仲亭。
折竹的眼睛弯弯的,没一会儿便放下自己手中的傀儡娃娃,墙壁上那一轮圆光里,除了傀儡娃娃的影子,便是他的手指轻覆上她的双手。
贺星锦眼见那小公主蜷缩在御案底下,抱着双膝,脸色煞白,他心中顿觉不安,随即上前去扶住淳圣帝:“陛下!您当心!”
鹤紫将铜镜放回案上,便转身出去了。
贺星锦听见淳圣帝唤他们起身,他站起来的瞬间,不经意般瞥了一眼她。
“朕没事。”
床榻上是空的,没有人。
他暴躁起来,好似满腔都灼烧着熊熊烈火般,一时神情越发癫狂起来,他踹了德宝几脚,殿中瓷器碎了一地。
此话一出,殿内方才还柔如春水的气氛顷刻结冰。
商绒还没来得及拒绝,鹤紫已快步走来,她心内紧张得厉害,动也不敢动,见鹤紫在窗前捡起了铜镜,她便立即道:“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敬阳侯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他立即俯身跪下去:“陛下,犬子任性,皆因臣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
那颗从淳圣帝手中落下的金丹滚到了御案底下,商绒的脚边。
“敬阳侯,贺卿,你们快来瞧瞧,这幅山景图如何?”淳圣帝将两位臣子招来身边。
橙红的颜色铺展,淳圣帝在旁点头,适时德宝将金丹奉上,一碗热茶再旁漂浮白烟。
折竹忍俊不禁,走到床沿。
他一转身,将商绒挡在后面。
淳圣帝开口。
鹤紫有些不解,但也不多想,便道:“奴婢来帮您捡。”
果然下一刻,鹤紫便推门进来:“公主?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