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郎已经逃出了家庭的桎梏与牢笼,却依旧难以撅弃,女子只能成为男子附属的古旧思想。
她想起那句。
“那个世界,没有奴隶,没有饥寒交迫,没有一夫多妻,更没有一言定人生死的皇权。”
突然觉得,他想象的世界,实在很不错。
乔荷迟疑半晌,还是指着她手里的荷包问:“可姑娘已经捏着这个看了许久了,是真的想与夫家和离么?”
陆温又怔了怔。
可能因为开始的开始,就知道他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死仇,他送什么,她就丢什么。
她也不允许他保管她的所有物。
所以他送给她的东西,实在屈指可数。
其中一大半儿,都是贴身穿的衣物。
这厮,就是算准了,她再气,也不能将身上的衣服扒了扔他脸上,故意的。
连她的月事带,都是他亲手缝的,棉麻的料子,里头塞了厚棉花,又干净又暖和,还在背面绣了几朵小花。
她还笑他,为什么要在月事带上绣花?
如金坠玉般泠泠的声音也传入她的脑海。
“万物皆可绣花,月事带也不能免俗。”
她阖目,酸涩齐齐涌入心脏。
西屏郡,梧桐巷,谢府。
他坐在床边,拿着绣绷,捻着长针,清瘦的身影隐在暮日溶金下,看不清眉眼。
耐心又专注着替她裁布,绣着带子。
“姑娘?”
乔荷拉了拉她的衣袖。
陆温怔了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睫毛湿湿凉凉的,揪在一起都有些不成体统了。
原是她在哭。
她将绣着老虎的荷包攥的紧紧的,抱着膝盖,睁着薄红的双眸,嗓音细细弱弱的,很没底气:
“我也……不知道。”
就是很混乱,很难过。
陆温其实是个很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开心与不开心也没那么重要,可这会儿的功夫,她就是难受得紧。
越难受,脑子越混乱,越混乱,就越控制不住了。
谢行湛是太会演,但他从不压抑自己的情绪。
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开心的时候面无表情,不开心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像地狱里的恶鬼。
导致别人都觉得他不好相处。
其实只有陆温知道,他在扮演一个严肃的老古板,好巩固他百官之首的尊严和气度。
一只骄傲的小猫,一直张着爪子,呲着牙,兢兢业业的扮演着一只孤傲深沉的狼。
但其实揪一揪尾巴,就能叫他原形毕露。
他其实听话得很呢,哪怕她脑子抽抽了,想吃莲子,也能跑大半个北弥,去给她寻来。
还大半夜揪着她不让走,硬要让她吃上新鲜的莲子羹。
他怎么能那么听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