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如今你要的公平,北弥刑律暂时不能给你,但为官者,心中有宽悯,为人者,心中有道德,是刑律不能量化之直觉。”
“我的直觉是,你是对的。”
跪地之人微微仰头,十年风雨荣辱,早就练就出了一副波澜不惊的乔荷,在此刻,终于泫然泪下,双手交叠于额,伏地久拜。
陆温回燕王府时,天还未亮,雾蒙蒙的,庭院里的枣树绽了新芽,鸟雀栖枝,寂寥无声。
她没了睡意,便一个人靠坐在床头,睁着眼,望着灰蒙蒙的天色发怔。
她只要一闭眼,便好似又回到了极北之地,天外谷之后,便是空桑神山。
只是极北之地,万仞冰川,百年的凝雪崧已是珍稀,何况万年。
她在空桑冻了整整十日,与狠戾的野狼,残暴的虎豹相争,最终将那万仞冰崖上的雪白松花摘下。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应当写信问一问薛神医。
那万年凝雪崧究竟药效如何,可还对症?
若松子与莲子红豆共服,是否会有碍药效?
她书写过半,不知想到什么,咬着笔,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
有人推开门,宽阔的阴影覆盖住了纸张:“有心事?”
她回过神,抬头,轻声唤他:“阿兄。”
一年之期已过,他的腿伤几乎恢复如初,两腿笔直,身形挺拔,只是身子骨还虚弱,仍然得遵医嘱,不能吹风,不能多动,不能劳累。
陆温谨记,立即上前关窗。
谁知陆衍直直走过来,要翻看她压在书册下的信纸。
她下意识想将信纸掩下,又被他眼疾手快的夺过。
“万年凝雪崧。”他挑眉,“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陆温道:“是一味药材。”
“他怎么样了?”
陆温怔了怔:“他的身体很奇怪,无论受了多么严重的伤都不会死。”
他默了片刻,轻声道:“阿云是不是以为,他是北弥皇室用桃花蛮的法子,试验成功后,生下来的怪胎?”
她抿唇:“我不觉得他是怪胎,只是……我想,他过的很苦。”
她顿住,嗓音有不自觉的颤栗:“很多苦与痛,还是我带给他的。”
“你不需要自责,阿云。”他摸了摸她的头,“你们是公平的,他从未想过,他为你付出了什么,就必须要你回报他什么。”
“如果觉得在燕王府不开心,就随阿兄回侯府,好吗?”
陆温还哽咽着:“可是……我是他的王妃。”
“阿云不想与他和离了吗?”
她摇了摇头,默默的抹着眼泪,抽抽噎噎的说:“不和离,不和离。”
说罢,她胃里好似一阵抽搐,捧着钵盂一阵干呕。
陆衍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安安静静的坐下,诊了诊她的脉,一边抚着她的后背一边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