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易变,人言可畏。
齐陌不明白,明明前一天他的父皇还抱着他对他和颜悦色,下一刻却把他关进暗牢。牢狱外全是面孔丑恶的人,他们对着他指指点点,言语间如同淬了毒的利剑。
“你看他额头那个印记没?那就是怪物的象征。”
“听说他娘就是个怪物……”
齐陌无意识的摸索着自己的额头,他娘明明说过,这是个美丽的图腾,怎么会是怪物的象征呢?
那些人肆无忌惮的说着话,以为他听不懂,却不知他开慧早,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幼童。
他在暗牢里又冷又饿,不知等了多久,有人打开牢门带他出去。他开心极了,一路奔跑回到娘亲的霓裳宫,却在宫门口骇然止步。
宫里站满了人,父皇、母后、丞相、国师、盔甲侍卫还有他的娘亲。
那些人都光鲜亮丽的站着,锦衣貂裘,雍容华贵,只有他娘……他美丽的娘亲浑身都是血,在地上艰难的爬着,从房间的这头朝着那些人爬来。
鲜血在地上蜿蜒出长长的痕迹,染透了衣衫,她的双手沾满血污就这么一点点爬到了父皇的面前,紧紧抓着他的脚,抬起头哀求道:“放过陌儿吧,放过他。”
以往和善的母后却对她的娘亲鄙夷无比,“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们一族的能力怎么会转移到他身上,你把皇上置于何地,贱婢果真是贱婢!”
她的娘亲爬起来不停的磕头,咚咚咚的声响,不一会儿额上血迹便流至脸颊,那是世上最灿烈的胭脂红。
他想尖叫,想要冲进去叫娘亲不要磕头了,不要流血了,但是却连迈步的勇气都没有,手脚发软,身体发冷。
他听到国师的声音响起,平静而又冷淡,“将那孩子遣到召月国去吧,召月君主惯会调教人,等到他成年自身成了一个合格的容器再召回来即可,至于你……”
国师看着他的娘亲像在看一个肮脏的虫子,“自行了断吧。”
他的娘亲一边痛哭一边磕头,“贱婢谢谢国师,谢谢皇上,谢谢皇后,谢谢你们宽宏大量,陌儿天资聪颖,必定会让你们得偿所愿的。”
血泪交融,让她本来如花的容颜变得可怖异常,但是她的眼里却依旧温柔。她坐起身子,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短刀出鞘,裂帛声响,血溅三丈……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已是没了人。年幼的孩童才颤颤巍巍的进了房间,他想要抱起自己的娘亲,但是却人小力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娘亲,你不要流血了,陌儿怕。”他跪在血泊里拼命想要擦干净娘亲身上的血,始终徒劳。
他的娘亲那么温柔,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会给他做好吃的糯米糕,会唱着好听的小曲儿哄他睡觉……
“陌儿……”浑身是血的女子眼眸已是无神,撑着最后一气见到了想见的人,已是回光返照之相。
“娘亲,娘亲。”齐陌趴在地上亲亲她的脸颊。
“活下去。”她拼着一口气只留下了这句话,睁着一双眼眸,看着他。
许久之后,齐陌才是知道一个词,叫……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