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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第3页)

成成插话道:“前几年到月秀家去得多,这几年都不去了。”在他心里并不认可自己对任家的付出,也不愿意让父亲把这事一再提到人前说。

钱东来不理睬儿子的话,只是说:“他任家有如今的江山,这里边有咱家的功劳呢,有你天天给他们下苦呢。咱家付出那么多,他一句话说没事就没事了?咱们付出为的是什么,不就为的是月秀吗?好容易等她长大了,一句话,她倒要成别人家的媳妇了。这口气你能咽下,我还咽不下呢!”

对于父亲这般的强词夺理,钱成成从心底是不认可的。人家也打发媒人来了,只是自己家缺钱而已。况且这十里八乡的女子,说到底也没一个白白嫁给人的吧?父亲这样发脾气,也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家庭缺钱的窘境而已。不论如何说,在这件事上,明明白白的,理亏的还是自己,还是这个家庭。

钱成成说:“月秀说,她大说要打仗了,尽快把她嫁出去就心安了。”

“不能让他们得逞!不能让他们得逞!”钱东来又从炕上站起来了,他在炕上转得两圈,然后对成成说,“你去把你二大叫来,咱们一大家子再合议合议。”

一会儿钱成成二大钱东魁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三大的两个儿子钱保林与钱保安。人都来了,狭小的窑洞里一下子拥挤起来了。钱成成妈坐在灶火口,钱东来、钱东魁两位老兄弟坐在炕上,钱成成三大的两个儿子则半坐在炕沿上。一大家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当务之急是弄钱,要想娶月秀必须要有钱,可钱从哪儿弄呢?老大钱东来没有;老二钱东魁至今还是光棍,穷得啥都没有;老三前些年得病殁了,留下这一对二杆子儿子,下苦的话倒有的是力气,但提起钱来也是大眼瞪小眼。再说给钱成成奶奶看病花了不少钱,也把这兄弟仨折腾得够呛。而这任彦贵提的数字又大,这借都没个借处啊!

关于这事,大家你说了我说,都说不成个样子,但所有人此时都觉得这事不能这么了了,都觉得任彦贵做得实在不地道,真简直可以说是太缺德了。又经得钱东来一番鼓动,众人越发愤怒不已,个个捋胳膊挽袖子,真恨不能马上找到任彦贵揍上一顿,出出这口恶气。

大伙乱议一通都没正主意,这时钱东魁就说:“我出个主意,干脆我们把人抢过来吧。”

“抢人?”大家一时都瞪大了眼睛。

“抢人可是犯法的啊。”钱成成说。

“没办法了,只有抢了,一抢回来,先入洞房成亲,生米做成熟饭了,任他任彦贵再日能也没有办法了。”钱东魁说。

钱东魁前些年曾钻山当过土匪,在土匪窝里混过几年。后来土匪头子“钻天猴”被游击队击毙了,众土匪就散了伙。钱东魁和几个土匪向政府自首,争取了宽大处理,回到村里当起农民来了。在他当土匪期间,就曾和钻天猴一起抢过人家婆姨。当初,钻天猴看上了一个叫桂英的女人,长得好,但已是有家有室的人了。这钻天猴可不管这些,在一个深夜,相跟几个兄弟带着枪将桂英抢到了山上,成了自己的“压寨夫人”。后来,这个婆姨还给钻天猴生了一个儿子。有了这个事,在钱东魁看来,所有的女人其实嫁谁都是一样的,谁占了就是谁的。

所以,他脑子一急就蹦出个抢亲的念头来。

钱成成说:“二大,这抢亲可不成哩,你还有前科哩。”

“放屁!那东山村的闫财主家三个老婆,哪个不是抢来的?日子还不都过得好好的?共产党让他打发掉两个老婆,可哪个也不愿意离开。现在虽然有两个老婆分开居住了,但还不是明里暗里和闫财主盖一床被子?”

“那是旧社会,现在时代不一样了。”钱成成觉得他二大这个想法真是太荒谬了。

“,谁管着天下还不都是一样的!”钱东魁说。

钱东来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就往手心里唾了口唾沫,下决心似的说:“那这样吧,即使要抢,老二也不要参与。你有前科的,弄不好会罪上加罪,吃枪子的。反正大家有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是我给我儿结婚哩,出了乱子我都担着。老子欠儿一个婆姨,儿欠老子一副棺材。即使坐上几年牢,但为了娃有一个婆姨,也值得。”他说得慷慨激昂,其实是怕大家小看他。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怨他钱东来没本事,赚不到钱。要不,拿上一沓钱,摔在任彦贵跟前,他任彦贵不喜眉喜眼地把女子送到钱家才怪哩。

不承想,钱东来这么慷慨激昂的一席话说了,钱东魁却不愿意了,他把腿一拍,说:“什么你的我的,侄儿就是亲生子,反正我这条老命这一辈子也赚够了,也早就死过多少回了,管他呢!共产党把我抓去,大不了新账旧账一起算,吃枪子儿就吃枪子儿。为了我侄儿的婚事,我拼上这条老命也值。你们大家就说同意不,别的由我来安排。”

钱东魁说得激情澎湃,钱成成三大家的两个儿子也都有些憨头愣脑,见两个长辈这么表态,当即都慷慨表示愿意一同去。

老大钱保林说:“要去,我们就晚上去,白天人家一报案,公安队撵来了,人抢不回来,保不准还得吃枪子儿。”

老二钱保安说:“一抢得来,赶紧入洞房,把月秀一硬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大,就有什么样的娃啊。

圪蹴在门口的钱成成望着这些人,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月秀从石畔村回来,虽然见了成成,得了一些话,知道成成不会放弃她,内心里暂时有了安慰,但是过得一两天,她心里就又没底了。

钱成成的话顶什么用啊,现在讲的是真金白银,钱家空姓钱,没有钱,她明白她大是根本不会把她嫁给成成的。再说,这几天田家人在她家进进出出的,媒人又来了几次,毋庸置疑,嫁到田家正在一天天变成现实。田家拿来了衣服,正在商量日子,所有安定城的人都知道她要嫁给安定城铁匠老田家的二小子了。一想到要嫁给田远刚,她就不由得生气。虽然田远刚跟她来往并不多,并且见了她也一再赔着笑脸,但她就是不待见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直到现在月秀才知道,一个人的心是多么小啊,只能容纳一个人。可是——可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一个从未离开过家、在父母教导下成长起来的女孩子,谁能告诉她又该怎么办呢?

这天,月秀照常套着驴推磨,豆浆沿着小石磨一圈圈流下来,月秀先是望着,继而就想到了自己的事,一时就发了呆。谁想那叫驴虽戴着辔头,却也聪明得了不得,听着半天没有人声,就趁人不注意在磨盘上吃了几口。等月秀反应过来了,只见这头驴嘴唇上已沾了满嘴白哗哗的豆浆。月秀怕父亲骂她,就只好停下驴,小心翼翼地把它的嘴给擦干净。正在这时,恰好任彦贵进来了。他一下子看见了,就说道:“你脑子跑到哪儿去了?和死人一样。”月秀不服气地说:“脑子让驴吃了!”任彦贵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早上了,一锅豆腐也推不出来。”月秀说:“那要驴一圈一圈推哩,难不成我去推吗?”任彦贵说:“那你不能让驴走快一点儿,再不行的话给上几鞭子,行吗?”月秀心里也满是气:“打打打,一下都打死了,就合你心意了!”任彦贵听见女子火气大,就住了声,扭头看了看她,说了一句:“死女子,不知哪里把气堵了,到处乱发脾气哩。”说着就打算出去。

这时,只见月秀把手中拿的马勺往地上一摔,当啷一声,马勺在地上翻了个过,马勺中的豆子也全撒到地上了。她大声说:“我不要嫁给姓田的!”

月秀会说出这话任彦贵并不意外,这几天他已经感受到了,两人之间非要闹腾一场不可。但此时的任彦贵不愿意发脾气,他淡淡地说:“什么事都由你了?”

月秀说:“邓区长说《婚姻法》规定了婚姻自由呢,要双方自愿哩。”

任彦贵说:“婚姻自由,那我养你这十八年就白养了?你是吃露水喝西北风长大的?一年两石粮,还得三十六石哩。任谁也别想一分钱不掏就把你娶走。”

月秀听到这话就又说不出话来了,这个道理她想想也是,自己在这个家长得亭亭玉立,长到了十八岁,难道就这么毫无说法地走了?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说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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