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娘不由得讶异,想着昨夜的事情,心中的羞窘之意难以消除,不由蹙眉。
别的人都是一大早便来看她,这个宁玖倒好,偏偏挑在午膳这个时候,不免让李十娘觉得有些奇怪。她心中虽然讶异,但对于宁玖的探望,却是要撑着身子迎接的,毕竟她现在寄人篱下,居住在东阳侯府,有些人不是她不想见就能不见的。
宁玖进屋后,便由秋雁引着绕过一道山水折屏,越过几道纱幔,便来到了李十娘的床榻边。李十娘背后靠着一个枕头,对宁玖道:“我身子有些不适,不能起身相迎,还望六娘莫要见怪。”
不管今日宁玖是打的什么主意来盼望她,李十娘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她只需摆出一副病重的姿态躺在床上,表明一副不愿攀谈,也不适合攀登的模样,让宁玖尽早折回便是。
宁玖进屋后对着李十娘微微行了个礼,而后笑道:“表姑姑与我年岁相差不大,叫表姑姑倒是将你叫老了。表姑姑若是不介意,六娘可否称你一声十娘?”
李十娘闻言笑笑,轻声道:“自是可以,六娘自便。”
宁玖又笑道:“十娘也是,这么冷的天,夜间穿得如此单薄地在花园闲逛,这让风寒不找上你才是奇怪。”
李十娘闻言面上的笑意当即一僵,心咚咚直跳,此事她怎么知道?她怎么……
李十娘也不是蠢人,心思一转,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
她咬着牙,看着宁玖道:“昨夜那小厮……”
宁玖一笑,“没错,昨夜的小厮是我派的。”
“十娘想知晓昨夜我阿爷为何不去花园练剑吗?是因为我拖了他在屋中陪我下棋。”
“十娘等的那两个时辰,吹着那般寒冷的凉风,怕是很不好受吧。”
李十娘得知了昨夜的真相,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种怒火,她不由咬牙,放在被褥上的手将被褥都揪得变了形。
难怪!难怪她昨夜等了许久,都未等到宁晟,原来是这个宁玖在从中捣鬼。
宁玖见李十娘面色有变,仿佛没看到一般,她脸上的笑意依旧,接着道:“今日我前来,一是为了瞧瞧十娘的身子,二则是为了替十娘指条明路。”
“我与我外祖母的想法一致,有些不该你想的东西还是不要肖想为好。若是十娘对永安城的其他郎君有意,六娘也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为十娘张罗张罗。”
宁玖这话非但未让李十娘心生感激,反而让她心中怒火更甚,她的银牙咬得更紧,双手交握,心中十分不忿,凭什么!凭什么这些永安城的人如此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凭什么!凭什么!
宁玖见她这般姿态,便晓得她心头在想什么。像李十娘这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物,她上一世在后宫中见得多了,那些女子哪个不比李十娘的样貌才情高?可最后并非人人都能如愿的得到她们想要的东西。
宁玖道:“十娘心中或许觉得很不甘心吧。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呢?今日我来便是为十娘指条明路的。”
李十娘听到此处再也听不下去,故作一副疲累之态,挥手道:“秋雁,我累了,还是快些送六娘子出去吧。”
宁玖闻言一笑接着道:“十娘子真的累了吗?我今日来此是想与你谈谈孙三郎君的事情。”
听到孙三郎这个名字,李十娘咻的睁开双眸,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失态,李十娘声音低了几分,故意装傻道:“六娘子方才说什么孙三郎,不管是孙三郎还是刘三郎,我都不认识,我真的很是乏累了,六娘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宁玖笑道:“故意装傻并非是解决问题的良法,除非十娘子是想让整个永安城的人都知道你与清河孙三郎君的佳话?”
听到此处,李十娘再也不敢装傻,抬眸定定的看着宁玖,眸中隐隐带着些怒火,启唇道:“你想干什么?”
李十娘给了秋雁一个眼神,示意她将房内多余的奴仆打发下去。
当所有的奴仆都遣散完毕后,李十娘神色满是戒备的看着宁玖道:“你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宁玖抬手将她鬓边散落的须发挽好,而后抬眸看着李十娘,笑道:“方才我不是说了吗,今日前来是给十娘指一条明路的。”
“不该你瞎想的东西,千万莫要瞎想。”
“十娘可知在你之前我父亲有一名,此人原本乃是出生范阳卢氏,被圣上亲封为安平郡主的贵女。”
李十娘有意接近宁晟,怎可能会对此事一无所知,她不仅知道这个卢氏,还知道最后这个卢氏连同她的女儿都死得极为凄惨。
瞧着李十娘的表情,宁玖一笑,接着道:“十娘若是听话安生,自然什么事情也无,但若十娘在暗地里做些小动作的话,或许,你便是第二个卢氏。”
言罢,宁玖扶了扶发间的一支玉簪,她这动作端的是无比的高贵优雅,但李十娘却从她如此一个简单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九幽地狱的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