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谁让他就是喜欢顾棉这傻乎乎的小模样。
上菜的时候,周卜易拿了湿毛巾给顾棉擦身子降温。
顾棉就乖乖地看着周卜易,周卜易叫他伸手他就伸手,让他抬胳膊他就抬胳膊。
倒是省事,菜上齐前,周卜易已经给他整理好了里衣,又拿了个厚披风给他系上。
在周卜易给他压衣领的时候,他想,对,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相濡以沫,然后白头到老。
等以后需要上早朝了,周卜易要是也这样给他理龙袍,他听政的心情都会好很多。
其实他并没有烧到稀里糊涂的地步,他又没有离魂症,他的脑子能正常思考,只是疼痛难忍罢了。
他就是故意想看看,周卜易会如何照顾他。
会跟多年前那场大病一样吗?
周卜易跪坐桌前剥着枇杷,他枕在周卜易腿上,等着投喂。
枇杷有核,周卜易那么爱干净的人,就这么把手伸到他唇边,用手接他吐出来的核。
周卜易说他好脏,可周卜易还是接了。
周卜易把那些核洗干净,埋进了上阳宫小院里。
后来枇杷树从土里长出来,再后来,年年都有枇杷吃。
枇杷一年甜过一年,顾棉一岁长过一岁。
而那个时候的他,看不见周卜易接住了枇杷核的手心,他满脑子都只有周卜易说他脏。
原来有那么多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原来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周卜易已经爱了他那么久。
他又回忆起某年清明,坟山之上,周卜易刻意挡住他视线的背影。
原来周卜易并不如他想的那样绝情,周卜易虽然甩开了他的手,却还是为他挡住了那些可怖的景象。
再后来,周卜易又给了一点袖子让他拉着,安慰他过于恐惧的内心。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重演,那些忽略了的小细节终于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冷着脸用箭杆打他手背的周卜易,把走不动的他抱出了险象环生的绝地。
那个说他烦死了的周卜易,却在噬心蛊发作最厉害的时候,离开温暖的躺椅,给他擦眼泪,教他做阳春面。
那个摔了他鸡汤的周卜易,把他让进了门,将他丢进温暖的浴桶里,洗热了几乎要冻僵的身子才放他回去。
“不要再做无用功。”不要再犯傻,这么大的雪,坐在门口一等就是这么久。
“喜欢我,你还不配。”群狼环伺,我教过你强大起来前要隐忍蛰伏。
那些曾经的恶语相向,那诸般恶劣而又过分的“欺负”,终于汇聚成了那个站在光影里的周卜易。
终于汇聚成了那声无奈的“我要怎么才能教会你好好保护自己?”
原来周卜易并不是不爱,周卜易的爱藏得太深,彼时幼小的他只看得到表面,看不透那层恶人皮下藏着的一往情深。
顾棉坐起来,他手软,周卜易就用筷子喂他吃。
“先生,我头疼”,顾棉抿着唇,眼泪汪汪。
“谁让你要闹”,周卜易冷着脸呵斥了一句,顿了一会儿,才放柔声音,“乖,吃完饭睡一觉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