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第18章（第2页）

张亮静静地踏入医院设置的交流区，坐在柳川对面，张亮有些紧张，他害怕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刺激到柳川。张亮就这么坐着，而柳川始终没有抬头看他，直到护士通知他离开。张亮并不是个话少的人，可这半小时，他愣是憋着没说一句话，要离开了，他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他的学习笔记复印件，里面密密麻麻画着他从柳川那里学来的知识，上面还有红笔标注的问号。他认真掏出一张纸，把自己的疑问逐一写了下来，摊放在桌上，末了，还不忘了把聚能项目事故报告及照片一同留下。

没反应，他怎么能没反应！张亮这次眼中的柳川，与之前判若两人。张亮以为柳川看见自己，多少会说句话，哪怕是个眼神交流。可事与愿违，柳川根本无视自己的存在。

又这么坐了片刻，张亮终于没忍住，开始自言自语说着自己想说的话，说聚能的调查基本结束了，标委会的工作已经开始筹备了，说还有几个案例的情况不太了解，还说相信柳川一定能康复……

张亮在面前不停地唠叨，柳川的双眸微微有了反应，可粗心的张亮并没有察觉，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自言自语地说着自己的工作困难。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不好使，张亮居然听见耳旁沉沉响起了两个字：“嗯……嗯……”

张亮立马停住脚步，回头盯着柳川，柳川脸色如常，眼神低垂，没什么变化。“难道是我听错了？”张亮首先开始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可看看这屋子，干干净净。这“嗯嗯”两字不是自己发出的，那一定是柳川，张亮顿感欣慰，但他不能贸然向柳川求证，他还是个病人。

告别了柳川，张亮匆匆来到医生办公室，急忙向医生反馈了刚刚的情况，另外还自以为是地补充着自己的判断，是不是他的叨叨，让柳川有了起色。随即，医生和护士来到交流区，桌上干干净净，柳川仍安静地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发生。从医院出来的张亮，更加坚信柳川只是暂时遇到了困难，他总有一天会重回行业巅峰。聚能公司后续的命运，他略有耳闻，柳川的心血就被这些行业里的人白白糟蹋，真不知道康复后，聚能是否还能挺住。

如果按照倩姐所说，聚能项目的供货商是一个调查重点，可这供货商是全球数一数二的供货商，怎么可能是想见就见的，况且我又不是聚能公司的人。张亮心里犯了难，据路边社消息，聚能好像正与这家供货商在打官司，消防部门的出现一定会再次挑动两方本就紧张的情绪。不妥不妥，还是找倩姐指点迷津吧。

张亮这小子命就是好，才思枯竭时总有人出来帮一把。张亮主动联系了唐倩，很巧，唐倩一点不惊讶，好像一直在等张亮的电话，两人相约在了聚能事故发生地附近。

冬天的寒冷刚刚消融，户外气温依旧很低。张亮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碰头点，唐倩早已等候在那里，红色的奔驰车在冬日暖日中闪着亮光。唐倩降下车窗，招呼张亮上车，张亮哈着气上了车，尽管头顶棒球帽，可两只耳朵露在外面还是冻得通红。

“先暖暖！”唐倩把车内暖风开到最大，顿时小车里暖意融融。唐倩从后座包里拿出两份资料递给张亮，满满的英文单词，应该是外媒报道。张亮连忙接过读了起来，英文对他并不是毫无压力，不过专业文献或多或少还是能读个八九不离十。

张亮的双眼忽然瞪得如铜铃般，好似看见深不可测的黑洞，眼中光芒瞬间被吸附，他半天没有说话，头皮仿佛被冻住了，表情复杂。倒是唐倩，似乎早就料到张亮这种出乎意料的惊讶表情，她看了一眼被冻住的张亮，说道：“这两篇文章是我从国外专业技术杂志中发现的，这家公司早在半年前已经在国外同类电站中出过事故，他们仗着在全球的影响力掩盖了下来。。。有些新闻媒体总是为利益集团服务，你懂的。。。”

“也就是说，聚能公司的事故并不是第一起，据我所知，事故发生前，设备厂商刚刚结束他们的技术改造，聚能公司正在做技术调试，并没有实际运行，可事故就突然发生了。”张亮边看着手中的文章，边与唐倩讨论着，他的内心好似打开了一扇窗，一束微弱的光投射进来。

唐倩拢了一下发丝，双眼平视百米外的事故现场，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两篇文章主要从技术层面假设并分析了问题出现的可能，但核心数据并未透露，如果能拿到相关数据，也许就能揭开聚能电站真正的事故原因。下车看看！”

说着，唐倩打开车门，准备到事故现场转转。张亮紧跟身后，缓缓走向这个曾经烟熏火燎的现场。失火的集装箱已拉走，剩余几个乳白色集装箱孤零零落在原地，四周的栅栏已被损毁，场地里落了厚厚一层土，集装箱门上已被消防贴了封条，封条的纸边不知被谁掀起，在寒风中微微起舞，荒凉感迎面袭来。

两人围着几个集装箱转着圈，集装箱上硕大的聚能公司LOGO清晰可见，集装箱两侧不起眼的位置赫然标着设备供应商的LOGO，集装箱设计现代、现场布置周正。张亮用脚丈量着现场设计，与消防现有标准设计大体接近，可见电站设计由专业院所完成，并非业余选手。

寒风瑟瑟，张亮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不知能说什么，他默默地看着这一些，仿佛在为这里发生的一切哀悼着。

“走吧，这里被消防封得死死的，看不见里面，控制系统的电脑应该被你们拆走了，现场没有什么价值。”唐倩用力拉了拉集装箱的门，锁得死死的，她拍了拍手上的土，招呼张亮离开。

唐倩的话提醒了张亮，他满脸疑惑地看着唐倩的背影，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几台电脑里的数据是有价值的？”听到张亮的问话，唐倩停住脚步，缓缓转身看着张亮的期待眼神，回复道：“只能说比现场有些价值，遗憾的是我们拿不到国外的事故数据，无法对比，这里。。。到头来也帮不了你。”

“不，不是帮我，是帮他！”张亮纠正着唐倩的话，他可不需要什么帮助，他是希望能还柳川一个清白。

“帮那个。。。柳总吗？”唐倩抱着手臂，歪着脑袋看着张亮，似乎猜中了张亮的心思。“是啊，姐，你有什么办法吗？”张亮快步走到唐倩面前，他总觉得唐倩见多识广，必有妙计。

“据我所知，聚能正在起诉这家公司，跨国官司涉及的法律事务复杂，我在国外工作多年，这家海外巨头一定会把仲裁地放在我国和他的所在国都无法管辖的区域，例如新加坡。这么做看似公平，实则对他们有利。所以，想胜诉非常困难。”唐倩把她所知道的如实告诉了张亮，她希望张亮心中能有个正确的判断。

“你那个柳总也许发现了什么问题，及时做改造，可没想到出了问题。从时间上判断，技术文章中提及的第一起事故时，聚能的项目已投入运行，这家厂商应该也及时为聚能项目打补丁，但还是出现了问题。”唐倩头微微下垂，她仔细分析，推测着可能性。

“至少现在知道聚能公司并非个案，设备供货商的问题更大，姐，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张亮用真诚的目光望着唐倩，他心里有了方向。

“你们在做标准吧，你可以尝试着从外围安全设计和消防扑救方面看看，我感觉更直接一些。”唐倩拉开车门，一歪脑袋，笑着提醒着张亮上车。与其参与电池系统设计，倒不如从外围入手，毕竟电池技术更复杂，非消防部门能解决。

“姐，你能给我讲讲技术趋势吗？”张亮好像发现了柳川二号，他盯着唐倩，希望能帮助到自己。“别别。。。你倩姐我只是个商务人士，技术上的事我一窍不通。”唐倩闪躲着张亮的目光，不由分说地拒绝着，这小子可真粘人，一沾上就甩不下来，怎么没见梅梅能粘住他。至于那个柳总，唐倩颇为感慨，她在心里浅浅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

两人打趣着边聊着边返程，在柳川出事后，还真没有什么人能跟张亮聊起这些，一路上张亮格外开心，唐倩的资料非常重要，他终于能跟李总工说说聚能这事了。

跟倩姐说归说，闹归闹，工作还要继续，少了柳川的帮助，张亮对安全标准的事心里没底，这工作还怎么开展，我的上帝啊。眼看第一次标准筹备组的会就要召开了，李总工在会上还有一个主题发言，而这份发言稿里关于电池技术安全防范的内容已指定由张亮来负责，张亮的压力不言而喻。

“想什么呢？”肖干事来到张亮办公桌前，看见眼前发愣的张亮，问道。张亮没有转头，仍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没好气地说道：“愁……别问我，你可以回了。”从肖干事进门的那一刻，张亮便猜出了缘由，定是来要李总工的发言稿。肖干事挑着眉毛，满不在乎地问道：“你知道我来干啥吗？”张亮无奈地说道：“还不是稿子？没写完……”肖干事神秘地一笑，说道：“知道你憋不出来，这不给你支招来了？”

支招？张亮一听此话，心头一喜，转头望向肖干事，期待的小眼神闪着光。肖干事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秋实公司邱大总经理，他们一期电站做得很成功，据说二期很快将启动了，你找他援助一下？”张亮一听秋实公司，那眉头皱得跟麻花似的，直摇头说：“他们？他们依靠的技术牛人就是聚能的CEO，少了他，我看这二期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肖干事嗤之以鼻，说道：“哟哟……活该你憋不出来，我该说的都说了，你看着办吧。”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刚走两步，他忽然停住，说道：“对了，我刚才回单位，那个‘女神经病’又来了，提醒你一声，好自为之。”说完便窃喜地离开了。

“女神经病。”唉，上次见面还是在柳川出事前，这么久没见，都以为吴小欣不会来找他，怎么又来了，是玩欲擒故纵？还是许久不见，万分想念？

跟吴小欣玩了这么久的猫捉老鼠，张亮还真有点想知道这个神经病到底想做什么？当然，他是那只倒霉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