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那天,她会是一身嫁衣,红色艳丽,必会冲减掉她身上的清冷。她会在他掀起盖头的时候笑吟吟地看着他,他们会一起喝合卺酒,她会如同所有的新娘一样,带着娇羞。
他会认真地吻她,吻遍她每一处,看着她,拥有她。她会只在他面前绽放她的美,她的艳丽夺目,她的光彩照人。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那样的她有多动人。想必她也会是主动的,开心的,热情的。
她会在他身下,眉眼弯弯地瞧着他,那清冷会一寸一寸地褪下去,暖意会一层一层被他用吻带上她的脸颊,他们会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他们会融为一体,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其实他若是想,他随时都可以。但他不想怠慢了她。她此时心智终归还未成熟,带点男子气。他并不着急,他想他们的一切,都应当是最好的,最完美的。
可是最后,她奔赴黄泉,再也未叫过他一声叶照,也未再看过他一眼。
赵烨将手深深地插进头发里。
他想到了那日容昭仪的哭诉。她们又有什么错?她们嫁给了他,此生再也出不了皇宫,到死都是皇家的人。他是作弊的高手,他会去后宫真的与她们就寝,可却从来不碰她们。他本就洞察人心毫不费力,他当然能看出这些女子的眼里,由一开始的期待,到最后都带着哀怨。
而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源于他。
或许,或许让她们至少有个孩子……或许有了孩子,她们终归也热闹点。
赵烨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想,从他戴上那冠冕起,很多注定了的事,他改变不了,只是时间的早与晚罢了。
他当晚去了容昭仪的屋里。他是清醒的,他并没有喝酒,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装作疲累或者借口有事。他其实有些木然。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喜欢阿楚。
他能看得出来她很紧张。他只能安慰她,又像是安慰他自己:「别怕,都会过去的。」
顾暮容第二天醒来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她不敢相信,她已经真的侍寝了?她想到昨晚,他柔声安慰她,其实她并不害怕,她只是担心自己是不是又会被误认为是林楚。只是他很清醒,一直都很清醒。她其实心里明白,但这样已经很好了,她不想奢求太多了。
他对她并不粗暴,甚至体谅她是初次,照顾了她良久,待她适应了才继续下去。她决定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就这样过下去吧。这样便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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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烨沐浴后呆愣了半晌,他知道,有了第一次,开始了便不能结束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辆失控的马车在奔赴悬崖,迟早有一天,他会摔得粉身碎骨。
这是他自找的。
他应当受着。哪怕日日夜夜品尝噬心之痛,也是他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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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卿卿第一次见到赵烨的时候,是在宫里的宴会上。那时只是中秋佳节,先皇设宴,众人都携家眷前往。她见到赵烨的时候是通报太子驾到,她才知晓他是太子。皇家的孩子自然是出众的,品性、才华、样貌、武艺,赵烨都是个中翘楚。
她是愿意进宫的,并且被选上了,一开始定的是昭仪,侍寝后便封为淑妃。
只是她未曾想到,此侍寝却让她有难言之隐。
她性子沉静婉约,一言一行均是大家闺秀的模范,这内里的情况,实在让她难以启齿。此时赵烨已是皇帝,她更有些怕他,他说如何就如何,丝毫不敢过问。她怕僭越,也怕她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其实知道皇上应是有个深爱的女子,因为她曾瞧见过。那一年元宵灯会,她是想上街碰碰运气,哪怕只是远远地瞧他一眼也是好的。她看到太子挽着一女子的手,笑得开心极了。她从未见过殿下那般放松身心的笑,那笑意直达眼底,他眼里满眼的她。他牵着那女子的手,另一手还拿着许多小玩意,那女子生得标致,笑起来暖暖的,手上举着臭豆腐往他嘴里送。殿下似是不喜,硬着头皮尝下一块,她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笑了。丫鬟都没明白她在笑什么,她是觉得,这样子的他,真是可爱得紧。这才是少年郎应该有的样子,而不是日日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只是后来她进宫,她并没有看到那位女子。她再也未看到过皇上那样开心的样子。
他对她很客气,也从不吝啬赏赐。只是她总觉得他有些郁郁寡欢,眉宇都弥漫着悲伤。
她并不怪他。是她自己要嫁他的。除了床笫之事,他对她真的还算不错。赏赐、位分、母家,他都照顾到了。
她并不奢求什么。她想着他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那件事一定叫他很为难。她想着她便陪在他身边,照顾好他便可。
那日他来她寝殿歇息的时候,她以为还是与往常一般,并未做什么准备。他突然褪去她衣裳的时候,她整个人却忽地害怕起来。因为她觉得这样的皇上让她太陌生了。
她虽然害怕,却不敢出声。她怕扫了他的兴致,可却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他似是察觉到了,握了握她的手,似是安抚她,叫她别怕。他细细密密地吻她,让她忍不住轻哼出声,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这样主动,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幸好他没说什么,灯也灭了,一片漆黑里看不到她的脸红。
女人总是敏感的。她知道,虽然昨夜他待她极为温存,但他没有吻她。
吻和吻,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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