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仍好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发疯一样的挖掘着。
“半夏!不要再挖了,你的手都受伤了……”
阮妤见了他指尖上的血,吓得赶忙跪下身来,要去拉住他的动作。
一抹几乎是低微的,如同悬崖深谷里钻过的风声那般的声音,传入到了念如初的耳中。
“……把母后,把母后还给我!”
念如初身子蓦的一震,下意识伸手拉住了阮妤的手。
“母后,最怕冷……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母后……埋在树下,母后……母后。”
清亮的泪珠自那张小脸上飞速的滑落着,滴在了他面前冰冷而坚硬的土地上,隐隐的渗透入其中。
这孩子竟也是皇室中人!
念如初跟着俯下身来,听着他的口中,仍是一声声清楚的唤着“母后”。
可他显然已有些时日没有发声了,这嗓音一时之间未能全然的恢复,听着却更令人心生苍凉。
“半夏的母后……埋在树下吗?”
她伸出自己白净的双手,亦触向了那些泥土,同他一起将那个被他挖掘出的小坑用力的刨大一些。
半夏没有再将她推开,反而看着她帮助自己,一双小手怔然的缓了下来。
他抬起哭红的双眸,茫然不解的看向了念如初,“你,是谁……”
“你,为什么,知道,母后……在树下……王兄他,将母后,从阶上推落……母后,就不动了……”
“母后……好怕冷,好冷……王兄,就把母后,埋在树下……”
说着说着,那些回忆好似再度将他席卷其中,他瘫坐在地面上,泥泞的双手糊着血污,重重的擦拭着满脸的泪痕,将他清秀的小脸都变成了花斑。
“呜呜,母后……呜呜。”
念如初从他断续的叙述之中,已然窥探了一个宫闱中的惊天秘密。
她曾在那深宫中沉浮过,自然知道,也能清楚的猜到其后的发展。
虽无法确认他究竟是如何流浪至此,可这其中发生的事,已叫她心中一颤。
她松开双手,再度覆身,将他的身子紧紧的揽抱在了怀中。
“不会再有事了……以后姐姐会保护你,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了。”
她全然无法想像,如他这般小小的孩子,究竟经历过些什么,甚至连语言的能力,都险些要丧失了。
阮妤也已震愕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立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看着。
念如初轻轻的阖上了双眸。
她将怀中的半夏重重的抱紧着,待他安定了一些,才再度立起了身来,抱着他走向了自己的居所。
便在方才他唤出“母后”的瞬间,心底那一抹的情绪便已无端的被他所触动。
无论这孩子是否真的是像极了她的炽儿,她都已暗自的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尽她所能保护这孩子,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身后那一棵高大的榆树上,枯败的落叶飘然而下,穿过细密的雾气,无声无息的落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