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阎王竟一脸认真的点头,从嘴里吐出的话依旧不讨喜,“能从你这张伶牙俐齿的嘴里,听到戏弄二字,真是相当有趣。”
大致是无法容忍自己被他一脸轻松的嘲弄,我微垂下头看着歘火手中的小瓶,勾唇轻笑,将其揽入袖口之中,转身道:“打搅了,就此离去。”
“拾荒,你应记得他才对啊。”身后的阎王忽然说道,声音里的无奈和苦涩竟让我心神有些恍惚。
我未曾转身,因此错过了阎王原本赤绿色的双眼一闪而过的金光,也错过了那名为歘火鬼差遍布沧桑的目光。
走出大殿,心中那股压抑消去了许多。但来来往往的鬼魂在眼前穿梭不止的场景我颇为好奇,因而忍不住逗留小会儿。
地府的管辖与天界并无一二,只是天界戒律居多,极其束缚压抑。
随着鬼群往眼过去,遍布血红色的彼岸花朵朵绽放。我愣了几分,原是被称为曼珠沙华的彼岸花啊,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
我心中不知为何刺痛,迈开步子朝奈何桥走去,彼岸花生的娇艳夺目,竟不像指引通向幽冥之狱的花儿。
但传言中,此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我闭眼细细嗅,却半分香气也闻不到。
“上仙,您是闻不到这花儿的香味。”一位身着大红色裙袍的女子倚靠在桥旁,右手端着一碗汤水,神色略为麻木但又夹着几分笑意。
她身边有几名鬼差正有秩序的将一旁大锅里的汤水递给神色各不一的鬼魂饮用。若有不愿饮用者,直径掐住喉舌强迫饮下。此情此景除了远近闻名的孟婆,怕是无人了。
“孟婆,你这是何意?”
孟婆闻言,竟笑得开怀,原是麻木抚媚的脸变得妖媚了几分。她将手中的碗递给一旁的鬼差,渡步下了桥,“拾荒上仙好眼力,不过彼岸花与浮生树相比,哪个的灵气更为纯净。”
我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自是浮生树。”
孟婆眼底微露笑意,她轻轻点头,继续道:“上仙管辖浮生树,自与浮生树的灵气紧紧镶连,小小的彼岸花怎能撼动得了。”
孟婆停顿小会,神色古怪的看着三途河内挣扎不已的恶鬼,似乎打了个寒颤,她垂下眼帘深深吸了口气后语气森然道:“且彼岸花唯有死人才能闻到它的花香。”
死人,她说的格外轻。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这话怪得很。这孟婆啊,丝毫不简单呢。
我将她的表情变化揽入眼底,唯有死人吗?三途河内嘶喊挣扎正欲要爬上岸边,却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被三途河所腐蚀得干净。
三途河里的恶鬼并不非真正消失,而且被困于河底,承受着一点一点的腐蚀,整日处于惶恐不安和撕裂般的疼痛当中。
因而三途河上方遍布惨叫和沉重的怨戾气,这才有了所谓的摆渡人的存在。
“看来,孟婆感触很深呢。”
“上仙有所不知,这地府每日前来报到的鬼魂数不胜数,作恶多端的鬼魂孟婆我啊,司空见惯而已。”孟婆抬眼,眼底的麻木深了几分,嘴角微扬的弧度也消失了。
我笑了笑,无意说下去,孟婆大致也看出我兴致缺缺,她右手食指一曲指着不远处的路,语速缓慢道:“阎王真是的,也不派个人领着上仙,这倒显得我们招呼不周了。上仙顺着那条路走即可,孟婆我就不送了。”
话音刚落,一名鬼差从我身边走上奈何桥,经过我时眼神里有一丝丝的恐慌。只见他凑近孟婆的耳旁小声说着。
孟婆的表情变化及其细小,看我的眼神里竟有了几分亲切的笑意。我朝点头,转身朝孟婆所指的那条路走去。
这条路与我来地府那条路不一样,相对而言,这条路有几分生气。但古怪的是这条路两旁皆有一道及其高的墙,墙上时不时有鬼魂伸出手挣扎着要爬出墙一般。
我小心翼翼的躲开那些手骨,不胜其烦的布了道结界将其与我隔离开。
这孟婆,我竟不知何处将她得罪了,这般作弄我。
“上仙,且留步。”
一道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异常空洞,我微眯眼,拐角处走出一位女子,逆着光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见她渡步而至,敛衣行礼,鬓边垂下的细细银流苏,“上仙,您可知,三魂六破乃仙魔人必不可缺,缺其一故人非故人。”
言及此,女子双眸微抬,嘴角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上仙,可知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