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贾珍便睡着了。
晴雯拿来锦褥给他盖着,和三姐一块儿守着。
所以当可人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两个丫头傻傻的看着贾珍发呆。
可人也没叫她们,连嗣后进来的二姐彩屏都捂着嘴笑。
没过多久,尤氏也进来了。
尤氏最近心里很不是滋味,先是莫名其妙的多出几个孩子,又来了一个教书的女先生,这不明摆着老爷他……外头有人吗?这还不算宝钗宝琴。
她是正房,平心而论,自己也算大度了,连可卿那样也能容得下。家里每次进人,她都喜滋滋的帮着料理,从来也没有摆架子刁难过她们,连许多应该的规矩都省了。但她心里总也不痛快,老爷有个毛病,虽然从未在外头胡掺和,但家里的丫头竟也没有放过。只在他房里的通房都足有八个,加上自己和姨娘们的大丫头,可不下三十个。平日园子里满眼的洒金汗巾子,岂不叫人难为情?
她屡次有心劝一劝,节制些,但又怕他怨恨自己嫉妒。她原本就不是刚强的性子,特别是近来贾珍权势日隆,地位日高,她在欣喜骄傲之余,心底里越发的不安稳。
特别是这次,宝钗将要进府,给了尤氏莫大的担忧和困恼。
想那宝钗无论模样,家私,学问,样样都是一等一的,她本来应该嫁入豪门贵府做正房太太,而今给丈夫做小,着实是委屈了。
将来自己要如何待她?
最近她每晚都做恶梦,次次梦见自己被休了,醒来都是一身冷汗。其实她也知道丈夫不是那种喜新厌旧,无情无义的人,只是她的小心思罢了。
她进来看见晴雯三姐两个的呆样,不仅笑道:“你们这是看什么呢?”
晴雯三姐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尤氏、可人、二姐和彩屏都轻声的笑。
两人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尤氏有时候很羡慕她们,从来都只一心一意的念着,依着老爷,其他的什么也不用想,日子简单快乐。而老爷也宠着她们,惯着她们,一天也离不了她们。
尤氏甚至在想,哪一天自己消失几天,老爷兴许不会发现,要是有一个时辰她们几个心肝儿不见了,便会翻天覆地的找吧!
她也羡慕可人、银蝶儿,老爷虽然疼她们不多,但在心里的分量却是最重的。要不然上次宁国府那么危险,怎么会将重任交给可人?
老爷是个多情种子,将来只怕府里的妹妹会更多。
这已经是尤氏的心病了,想的越多,就陷得越深,陷得越深,就越迁就他,可是越迁就他,想的就更多了,如此下去,尤氏总是愁眉不展,凡是外头的事儿都不敢管不敢问,既然贾珍不说,她便装作不知道,更不吵不闹,刚才还给了那傅秋芳一套头面首饰,几件衣裳,算是心知肚明,也不揭破。
尤氏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自己坐在贾珍身前。
回想起自己从嫁过来的点点滴滴,有过悲伤,有过心死,也有过喜悦,也有过憧憬,而今自己已经是国公诰命,儿子也有了,丈夫也尊重,还有什么可以怨恨的?
她自失的一笑,将头脑里的不合时宜统统赶了出去,自己总归是正房大妇,要替老爷管好这个家。本就不必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因为即使担心也没用,她根本阻止不了,还要惹他生气,反不如大方些,以后姐妹们多了,也更加热闹了。
尤氏看着沉睡的贾珍,心里默默的说服了自己,老爷,只要你的身子骨熬得住,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吧!
“若昭,我对不起你!”贾珍梦呓着,“我见一个爱一个,可是我真的忍不住!”
尤氏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哭道:“老爷,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贾珍一直睡了两个时辰才醒来。他见尤氏在身边,笑道:“还是你好,守着我。晴雯她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尤氏笑道:“你可别怪她们,她们想守着你呢,被我支开了。”
贾珍搂她在怀。
尤氏娇嗔道:“刚才嘴唇都被你咬破了,手也每个正经,净往那处抓的。”
贾珍还要作恶,尤氏却拦着,笑道:“老爷,你最近是不是把妙玉给忘记了?”
“她怎么啦?”贾珍问道:“这几天事情一忙,就没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