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都督手里握着崔蓬的戒指,半笑道:“平壤崔家果然财大气粗,这么好的翡翠,就这么当个石头扔出来,崔姑娘未免也太不爱惜东西。”
唐纵穿一件天青色的锦袍,腰上碧玉带,他就这么站在船中央,反倒与周围景色融在一处,无比合衬。
冬生一瞧见唐纵,嘴里默念:“嘿,冤家。”
崔蓬瞪他,冬生自己走开了。“接着”,唐纵将崔蓬那枚翡翠戒指扔给冬生,“赏你了。”
“我的东西,大都督随意拿来赏人?”
唐纵道:“你的东西?我还以为是崔家的东西,你是谁,你是崔家的人吗?”
“我不是崔家的人,那唐大都督就更和崔家不沾边了。您还不是拿着崔家的玉石借花献佛?”
“哼,牙尖嘴利。”
唐纵望着她,心道:不止是牙尖嘴利,还典型的水性杨花。
崔蓬感觉自己后脑又有冷风吹过,她朝后头看,后头就是漕河,河面上只有远行的帆船,没有人啊!
唐纵一瞧见女人那小动作多多的样子,顺嘴就来了一句:“崔姑娘又在做甚么呢,这搔首弄姿的样子,莫不是在勾引本督?”
冬生与春生都在在舱内坐着,一听见唐纵说话,冬生‘噗哧’就笑出来了。春生摇头叹气,“我见这个唐大都督好像不怎么稳重,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轻浮?”
唐纵扭头看了春生冬生一眼,冬生搭着春生的肩膀,说:“对,轻浮,他们都轻浮,还是咱们稳重,走,我刚刚看见午饭有烧鸡,咱们吃鸡去。”
“看甚么看,大都督莫不是想把我们三人都丢到这漕河里去吧?”崔蓬觉得她每次瞧见唐纵,感觉都很别扭,不是想激他几句,就是想踹他几脚。
其实唐纵看见崔蓬的感觉也是一样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很想撕开她的假面,看看她这云淡风轻的斯文之下藏着甚么龌龊心思。
例如此时,唐大都督说:“本督犯不着跟你这个叛逃大明的罪妇来阴的,本督有几句话想问你,你如实回答便罢了,若是掺虚,本督立时返航,捉你上金殿。”
“嗯。”
“甚么?”
“我说,大都督您请问吧,罪妇听着呢!”
“咳”,唐纵先清了清嗓子,崔蓬还以为他要问当年案件实情,孰不知唐大都督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翰林院杨宝儿和镇国公霍韬谁是你的情人,还是他们两个都是?”
崔蓬望着天,没有答话。
“本督正在问你话,请你如实作答!”
夏生与春生站在甲板上,两人一人拿着一只烧鸡。
唐纵瞧崔蓬,心想,本督看你这个淫。妇如何作答。
“来,吃鸡。”冬生撕了半只烧鸡递给唐纵,年轻的少年说:“大都督,您甭问了,我们公子脸皮薄,这种事情您可以问我们,我们都知道。”
春生也扯下一根鸡腿给崔蓬,劝道:“公子,大都督也是关心你,你就都告诉他吧,就说你的情郎是谁,大都督以后就不会缠着你了。”
“她的情郎是谁?”唐纵与冬生同时扭头。
崔蓬推开春生递来的鸡腿,说:“鸡腿里还有血,再回去烧一会儿。”接着,女人又加了一句:“少年,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崔蓬回了房间,她先在屋内坐了一会儿,接着就有仆妇端上午饭,崔蓬吃了一碗饭,然后就准备躺下睡觉了。
内漕无风也无浪,今天是个风平浪静的好日子。
外头冬生和唐纵聊得畅快,冬生本身就是尚武之人,他在平壤的时候最喜欢跟着崔德,崔德去哪里,他也喜欢去哪里。等回了大明朝,他全身都觉得不顺畅,崔礼是个阴柔的人,崔蓬是个女人,后来的沈约和霍韬都是斯文人,他都不喜欢。
直到见了唐纵,冬生全身又来劲了,甲板上有风,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仔细听一个少年郎君讲他们这几年在朝鲜的经历。“我十二岁那年,家乡干旱,地里不产粮食,我妈妈又生了个小妹妹,我就将自己卖了。我不识字,我就认识‘冬’天的冬字,我叫冬生。我妹妹叫冬桂,冬桂一岁多的时候,我做长工的那户人家也不要我了,因为主家说家里不需要这么多人,他叫我的妈妈来赎我,钱也不多要,就当时卖掉我的二十个铜钱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