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你醒了?”
就在云止努力回想之际,紧闭的简陋房门,忽然被人轻手轻脚的推开。
云止顿时收回思绪,转头,向着推开门进来之人望去。只见,换了一身粗布麻衣的琳琅,怀抱着一件同样的粗布麻衣走进来。绝美的面容,面色依旧苍白如纸,虚弱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左相,你醒了?左相,这是奴家刚刚从渔民那里拿过来的,你身上的衣服湿着,先换上吧。”
琳琅见云止醒了,眼中,不觉闪过一丝喜色。旋即,加快速度的走近,就想要伸手扶起木板床上的云止。而云止,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浑身湿透,身上还穿着自己先前的那一件白衣。
顿时,心下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将衣服给本相,出去。”
琳琅一怔,没想到面前之人醒来后,会如此冷淡。弯腰,将衣服轻轻放在床榻上,安静的退了出去。
云止庆幸自己醒来得及时,不然……在房门合上后,勉强提起一丝力气,快速的换上了琳琅拿进来的那一套粗布麻衣。
片刻后,换了一身干衣服的云止,打开房门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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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镜城,一座四国交界处的城池之一,位属‘东清国’。城郊的村落,有不少百姓,依靠打渔为生。
夕阳西下,云止独自一个人坐在河水平静的河岸边大石上,遥望向远处天际绚丽多彩的晚霞。也不知,是不是昨夜运功太过之缘故,今天醒来,竟一点内力也提不起来。
“左相,晚饭已经好了,可以回去吃了。”身后,突然,琳琅小迈步轻声走上前来。
云止听着声音,回头望去。但见,走近跟前的男子,美得不可思议,恍若是从画像中走出来的。不过,却也柔弱得不可思议,比之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苍白的面色,消瘦的身躯,几天的船只生活对他而言,俨然就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折磨。再加上昨夜……淡淡道,“本相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本相还想再坐一会儿。”
琳琅闻言,想要留下陪着。可最后,又怕不小心会惹恼了想要一个人安静安静之人。于是,终是转身离去。
云止坐在大石上,在琳琅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之际,敛目陷入沉思。同样染着一丝苍白的唇角,轻微半抿:‘南灵国’之行,看眼下的样子,是势在必行。雪狐,她也非要拿到手不可。只有拿到了雪狐,才能以‘为景夕医治脸上的伤’为借口让东方卜派人将雪狐送到景夕身边去。届时,她才可以通过‘银蝶’找到景夕与云泽天两个人的下落。这两件事……
如今,她的内力,一点也提不上来,已经发信号通知了隐卫。
相信,影卫很快就会到来。雪狐,既然在交界处出现过,到时候她可以先想办法取了雪狐带在身边,与宫宸戋一道前往‘南灵国’。等回来,再拿去给东方卜。届时……只要找到了云泽天与景夕,就再不必处处忍着、让着东方卜。
脚步声,在这时,再次响起,渐行渐近。
云止侧头望去,只见,去而复返的琳琅,手提一只简单的锦盒,小步向着这边而来。
“左相,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琳琅站定脚步后,小声开口。那一股经岁月融入骨子里的卑微与小心谨慎怕出错挨骂,根深蒂固。
云止看着那锦盒,倒真觉有些饿了,问道,“琳琅,你吃了麽?”
“奴家没有吃,奴家等左相吃了之后再吃。”琳琅低垂着头,话落,将锦盒内的饭菜一一摆在大石上。
云止听琳琅的话,还想让琳琅也坐下来,同自己一起吃。可是,看着琳琅那一副谨慎卑躬之色,想来,她叫他吃,他也是吃不下去的。
“坐吧,陪本相说一说话。”云止接过碗筷,开口道。
琳琅楞了一下,不知面前之人要说什么。于是,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站好,等着面前之人问话。
“琳琅,听说,你是‘北堂国’人。那你在‘北堂国’,可还有什么亲人?若是你想要回去,本相可以给你一点银子,也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琳琅闻言,神色中闪过一丝黯然,轻轻的摇了摇头,“回左相,奴家已没什么亲人。”
“以后,不要再用‘奴家’称呼自己,”她听着,有些说不出的怪与别扭,还有些不舒服,“用‘我’,或是不用都可以,你自己选。”
琳琅一愣,脱口道,“左相,奴……奴……”家……
“本相的话,本相不希望再重复一边。”云止不紧不慢打断,音声,明显偏重一分。
琳琅顿时闭了嘴,没有再说话。夕阳,绚丽的晚霞晕染天边的天际,交织如锦。在一望无尽的河水映衬下,尤显波澜壮阔与美丽。
云止也不再开口说话,一口一口,慢慢的吃起来。
安静中,良久良久,琳琅微大胆的半抬起头来,无声无息望向那一个一举一动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贵气与优雅之人。记忆中,除了已逝的父亲,就再没有人在意过他。昨夜,看着那些人纷纷上了船只,他就像是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更或者说,是遗弃。他不敢,不敢走上前去,不敢要一起离开。最后,直到看到面前之人也头都不回的离去,他终于明白,他确实是多余的。只是,空白的世界中,那一眼的蓦然抬头,她竟然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望着望着,渐渐的,琳琅交握轻搅着的双手,不自觉一点点收紧起来。
其实,要说长相,面前之人与那右相,才是真正的万中无一,谁也比不上。他如此对他,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有些喜欢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