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猎猎,大冬天的谁也不愿意出门,小岛上寂静得很,连飞鸟走兽都难得见到一只,在圣诞节到来之前,这里都只会是寸草不生的寂静之地。
莫笑已经待不下去了。
她不耐至极,却又不敢去打扰那只困在别墅里的野兽。
在她看来,傅薄凡已经差不多疯了。
他居然说,要在这里等许沉凉回来。
他的公司也不要了,家人也不要了,身份也不要了,现在更严重的,茶饭不思,整个人就缩在当时许沉凉躲避的那间阁楼,话也难得说一句。
这两个人,都是疯子。
莫笑冷眼看着。
她真怕疯病会传染,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今天再劝不走傅薄凡,她明天就自己回去了,傅茯苓那么担心这个儿子的话,自己来劝吧。
她再尝试了一次,傅薄凡却连她的面都不见,别说和她说上两句话了。莫笑在他的门外,也偶尔会想起以前的事,想起那时候傅薄凡虽然不爱她,但至少眼里是有她的,是愿意骗他的,那时候他对她好,几乎是毫无底线的。就比如他常常对着许沉凉暴跳如雷,但是莫笑问什么,他都会耐心地答的,即便,那也只是很浅的交际,很敷衍的回答。
那时候她跟许沉凉比起来,难道不是她更幸福吗?
可是,是她先不满足的。
傅薄凡没有带给她她想要的财权,所以她先背叛了。
她以为伤害许沉凉不要紧,结果,反而是把傅薄凡的心给伤透了。
他现在理都不理她。
莫笑喟叹一声,那些事,现在想起来好像是上辈子了。上辈子她忍得那么辛苦,可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现在她不一样了,她要活成自己的样子,再也不是那个畏葸可怜的小白花,丢掉爱情,那又算什么。
更何况,她其实从来没有得到过。
傅薄凡骗她,她应该要恨的,毕竟在他对许沉凉说,喜欢的人是她的时候,她心里的幸福那么真实,那天晚上的星空那么璀璨,几乎都能让她放下了仇恨,真的相信感情这回事,真的想过依偎这个人一辈子。
可是原来都是假的。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疯了。
互相折磨,什么谎话都说,可是,他们就折磨自己就好了,为什么连她也一起骗了?
她真的应该要恨的。
但是她现在恨不起来了,也许是因为这种情绪在许沉凉身上已经用光了,也许是因为,她得到了补偿,对于以前的事情,也懒得去计较了。
也或许是因为,不管如何,傅薄凡终究是她生命中出现过的,最闪亮的存在。他全了她少女时代的梦。虽然,就像烟火般短暂。
莫笑走了,她准备明天就从酒店起航回国。
结果当天晚上,海风肆虐,全城停电,风呼啸的声音从每个人的窗户外面刮过,树木咔咔折断,到处风雨飘摇,莫笑住的酒店楼层很高,整栋大楼都在轻微地摇晃,让人疑心这座小岛都要被连根拔起。
莫笑真的有点害怕,她现在特别惜命。
什么都比不过人命重要。就像方星望,她活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什么都没享受到,就死了。
她怕成为她妈那样的人。
“砰!”
空中狂风卷来的一截树木砸碎了莫笑房间的窗户玻璃,卡在了她床头上,就像是世界末日影片中的某个场景。这可是在十七楼!
莫笑差点抓狂了,她疯一般地冲出去,想找人询问,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侍应生,她对他大叫:“help!”
侍应生回过头来,激励哇啦地对她叫了一堆什么,甩甩手就走了,莫笑根本抓不住。
她仓皇地四顾,这才发现,酒店里几乎都已经楼去人空,原来早在半个小时前酒店的广播就已经在播放危急预警,让所有人撤离到更矮、更靠内陆的房子里去,平时这栋高耸的建筑是最适合观赏海景的自拍绝佳地点,现在谁还敢留在这里找死。
原来都走了,只剩她一个人了。
莫笑懵懵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拼命地抓了几件衣服和钱包,塞进包裹里,门也不关,急急地往楼下走。
电梯已经停了,她冲进逃生通道,一层一层地往下跑,楼道里的灯时明时暗,平时不是这样的,平时一直稳定供电的电灯都要崩坏了,这场景给人一种马上就要完蛋的错觉。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么多新闻报道,死在灾难里的那么多人,在新闻上不过就是一个数字罢了,谁会去看,谁又会记得?她不要变成那个数字。
出口就在眼前了,莫笑扶着楼梯扶手,步伐已经有些歪歪扭扭,她跑出去,就差点被风吹得卷起来,“哐啷”一声巨响,一棵大树在她眼前倒下,树枝顺着她的小腿一路刮下,即便隔着厚厚的棉服,也能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啊!”莫笑崩溃地大喊,风夹着雨,又似乎是夹着雪,她看不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她眼前的实现全都模糊了,手腕突然被人拽住,“喀拉”一声,高楼的某扇窗户砸了下来,那人把她猛地推开,她被厚实的肩膀挡住风,终于能看清一些东西,似乎有些玻璃碎片砸在了男人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