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耐着性子蹲下来,给他掸身上的尘土,小少爷洪亮的哭声不知为何戛然而止了。
“?”小公主抬头。
小少爷打着哭嗝,含着两包眼泪水的眼睛拼命眨,示意她看后头。
小公主皱眉转身,只见宜春池畔的杨柳树下,一道熟悉的明黄色身影正半卧在竹榻上,香在炉中寂静地烧着,茶也在壶中兀自煎煮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榻边临湖支着一根鱼竿,鱼竿的主人一只手握着半卷书,一只手撑着额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
一旁伺候的大太监怀禄一脸无奈,拂尘掩着手,悄悄示意他们快走快走,别搅了圣上的清净。
完蛋。
皇阿爹又在这儿钓鱼呢。
小公主顶着数道看好戏的目光,僵硬地拽着小少爷,螃蟹似的,横着往一旁跨了两步,试图就此跨出皇帝的视野。
“阿鸢。”皇帝却用那把慵懒但暗含威严的嗓音唤住了她,“过来。”
雍鸢清脆地欸了一声,立马绽开甜甜的笑容,风一般奔过去,一头扎进皇帝单薄却温暖的怀抱,埋着头一通乱拱:“皇阿爹又在钓鱼吗?今天钓到了吗?这湖里真的有鱼吗?刚刚你是不是睡着了?阿鸢吵醒你了吗?”
小孩儿每天都有许多问题,小嘴只要一张,就叽叽喳喳一刻不停。
那谢府小少爷此时倒是稳重多了,一步步正经走来,规矩请安:“皇姑父好。”
雍盛点头,瞥见他泛红的眼眶,伸手用力一刮雍鸢的鼻梁:“说,你是不是又欺负怀风了?”
“我没有,他本来就是个爱哭鬼。”雍鸢狡辩,“就因我的风筝撞了他的风筝,两只风筝一起飞跑了,他就偏赖上我了。我没法儿,只能陪他满世界找。”
雍盛一愣,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放软,笑道:“风筝放跑了,晦气也就放跑了,这不是好事儿吗?”
“但他心疼他娘亲亲手给他做的的兔子风筝,还想多玩两回呢。”
“哦。”雍盛沉吟一声,问谢怀风:“那现在怎么办呢?雍鸢把你的风筝弄丢了,就罚她也亲手做一个还给你好吗?”
谢怀风很懂事,彬彬有礼道:“小殿下无心之失,侄儿不用她赔。”
“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雍盛对自己这个便宜闺女很头疼,扭过脸问怀禄什么时辰了,答说已然未时三刻,遂板起脸来,“都这个时辰了,午课早就开始,你二人怎么还在这里撒欢?”
雍鸢小声嘀咕:“我不想去。”
“什么?”
这还得了?小小年纪就厌学不学好,长大了岂不养成一根废柴?
雍盛清清嗓子,端起当爹的架势,准备对逆女进行一番长篇大论的劝学。
没想到雍鸢自有她的道理,握着粉拳愤然道:“太傅昨日给我们讲了卧冰求鲤和哭竹生笋的故事,教我们什么是孝,要我们学晋人王祥和三国孟宗一样孝顺双亲。阿鸢因为笑话他们笨,不想学他们,被太傅打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