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法·966年6月】
“(疲惫地)实验记录F-15-6-27,我是亚尔加德·雷铸者。”
“我的实验仍然没有进展,但我确信我的理论没有错误,即使没有被触发,‘铸法’所消耗的魔力也可以回收并重新利用,只是需要通过合理的导流和灌注方式——问题在于,我们对魔力和生理的了解并不深刻,根本无从实现这一设想,我尝试过自学,可收效甚微,而卡拉卓尔王也深陷在拉法耶的课题里,至今抽不出时间。”
“在上一个周期里,我们尝试直接把魔力灌注入血,但这直接导致我的两名学生当场死亡,还有另外四人至今还未康复,这一次,我尝试在‘铸法’的末段连接一个注能魔法,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我们依然没有成功,可是付出的代价并不沉重。”
“起先,‘铸法’和末段连接的注能魔法都像我们设计的那样运转,可以正常自行抵挡欺诈魔法,也可以在未启动时将多余的魔力导入注能魔法,让使用者获得身体素质的加成,直到六十五个小时后,根德利尔突然发生了严重的瘫痪,我推测这是肌肉长时间高负荷导致的功能性损伤,这意味着他最终可以恢复如初,而另一方面,也证明我们的思路在某种程度上是正确的。”
“我们需要一种更加温和的注入方法,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假如不能找到更有效率的铸法方式,这一技巧根本没有太多存在的意义,但。。。。我打算暂时封存有关多余魔力的研究,直到卡拉卓尔王能够从拉法耶的课题里抽身为止,在那之前,我会尝试复合铸法——既然在关键节点被激活之前,这些‘铸法’都不会生效,那么或许我能忽略魔纹间的互相干扰,接下来,我会尝试一份魔力来设置两个,甚至三个‘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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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场核爆发生的时候,伊莉丝正领头跪在神龛前祈祷,当山谷间的极光亮起时,她险些惊喜地以为金鸦神回应了她,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那道光芒与金鸦神的光毫无相似之处,它狂暴又苍白,几乎在瞬间就刺瞎观察者的眼睛,张牙舞爪地朝四面八方扩张,将沿途的一切尽数抹去,这终于让她意识到了危险,可在这时,活圣人已经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下令:
“保护——”
她的后半个单词被白光淹没,整座城市都失去了声音,伊莉丝看到人们张着嘴,但她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被摆放在高塔顶端的圣物开始发挥作用,金色的半球形屏障笼罩着这座城市,但很快就在白光的冲击下碎裂,活圣人就屹立于城市顶端,她胸前的宝石已经如太阳般璀璨,但不幸的是,屏障的裂痕仍在扩大。
来我身边!
伊莉丝试图对慌张的人群大喊,可就连她自己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和她一起祈祷的平民已经在牧师们的引导下朝她靠拢,伊莉丝将她的屏障扩展至极限,尽可能多地将平民置于她的庇护之下,在屏障的边缘,牧师们虔诚地跪下,小声向金鸦神祈求保护。
她转过身,精致的展翅金鸦像仿佛散发着金黄的微光,这稍微给了她一点安慰,裂纹越来越广,她甚至已经听到细密的碎裂声,但圣人们也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许多人依托着建筑,或者就地支撑自己的屏障,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在战争中救下了这座城市里的幸存者,这次也——
伴随着沉重的破裂声,金色的天幕突然四分五裂,在那个瞬间,一声重锤般的巨响砸在她的头上,鲜血从她的眼睛,耳朵和嘴里溢出,她的世界先被刺眼的强光,随后是深邃的黑暗所吞没,很快,她连脸上的温热也感觉不到了,因为飓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高温,她的血肉被点燃,鲜血被蒸发,即使是被扔进火堆里活烤,恐怕也比不上现在所遭受的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失去了所有感觉,不清楚她是站着还是倒下,甚至不清楚她是活着还是死了,她唯一知道的,是她被困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她只能不断地对金鸦神祈祷,祈求再一次得到他的帮助,可直到她用尽了已知的所有赞美,恳求和誓言,也没能得到半点回应。
在短暂地沉默后,她突然意识到这种空洞的死寂远比任何东西都要可怕,于是她立即又开始吟诵经文,直到第三次的时候,她才惊喜地发现她竟然恢复了一点点知觉。
首先是她的心跳,胸腔沉重的回响向她演绎着生命活力的曲调,远比她过去听过的任何一部歌剧都要美妙,然后是她的呼吸,气流沿着受损严重的口腔滑落,带起一阵刺痛和干咳,但那感觉却比她品尝过的每一种美酒都要香醇,最后,她重新掌握了自己的手脚,她下意识抓起一把混着碎石的泥土,只是那粗糙干燥的触感令人格外不安,就好像这片大地已经失去了活力,沉默地在痛苦的折磨中步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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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她终于恢复了些许活力,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她已经能勉强辨认色彩,却发现世界被涂抹成一片浓厚的深褐色,当她的听力逐渐恢复时,她没有听见圣人们的呼喊,没有任何祈祷,尖叫,哀嚎,连她所熟悉的风声也消失不见,只有她挣扎坐起时甲片碰撞发出的轻响,在这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即使在遭受了那样毁灭性的攻击后,这身铠甲的外层依然保留着它大部分的形态,这让伊莉丝很是惊奇,也不知道那些精灵是怎么办到的这一点,只是内层的衬垫和魔纹已经完全消失,恐怕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
那场剧爆彻底摧毁了她的神龛,金鸦神的雕像化作齑粉,和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建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们从不存在一样,她的视野里没有活人,只有十几具倒在地上的躯壳,但从那些外形还算正常的盔甲来看,那些应该也是她的圣人同伴——
不是精灵们的技艺精湛,而是金鸦神的力量保护了她,也保护了圣人们。
既然她都能恢复,那么其他人也能,可当伊莉丝满怀期望地转头时,却只发现一片焦黑的残骸,被白光吞没前,躲在她身后的至少有一百个人,可现在,大部分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连一点存在的痕迹也不剩下,剩下的人也大多没能活下来,只有一片人形的黑影残留在地上,向观察者诉说他们的遭遇。
最后,在离她最近,也是离神龛最近的地方,有十几个人幸运地活了下来,但他们的情况也很不乐观,昏迷不醒,身上的衣物也大多被烧毁,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发红溃烂,呈现出一种本不该在人类身上出现的颜色。
这算是仅有的安慰了,伊莉丝脸上露出欣喜的微笑,她的力量正在恢复,足以支撑她拖着这副盔甲行动,但她才刚走一步,就控制不住地咳出了一口血。
她疑惑地喘息两下,却因这个动作咳出了更多的血,按照先前治疗的速度,她的身体应该已经康复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她能感受到金鸦神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可与此同时,在她的肌肉和内脏里,从胸廓的每一次舒缩,双眼的每一次转动和血液的每一次流动中都传来细小密集的刺痛。
每当金鸦神的力量流过,抹平她的痛苦,下一刻它们又会重新出现,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不断对她造成伤害,就连金鸦神也拿它们束手无策,只能一次又一次对她进行治疗,以此来维持她的生命和行动。
这种藏在火中的剧毒令人印象深刻,不论是谁只要听过一次就能将它的特点牢牢记住——金鸦神曾通过他的图书馆警告过他的信徒,这就是那些外乡人的终极战争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