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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一个人?没有成?家吗?”苏月好奇地问。
鲁国夫人道:“大夫给?他诊治过,说他的身子不宜娶亲,这也是没法儿。齐王不能娶亲,陛下这些年南征北战,又耽误了亲事,太?后至今没有抱上孙子,难怪要着急。”
苏月终于能够理?解太?后的难处了。两个儿子一个体弱,另一个虽然身强体壮,但对?待女郎缺根筋。两下里都没娶上亲,可不要对?着好望山的女郎们直发愁吗。
“太?后可还有别的儿女?”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苏月终于对?他家产生了一点?兴趣。
鲁国夫人诧异道:“小娘子担任梨园使前,不是曾入选过好望山吗,怎的还与陛下相识不深的样子。太?后生了两儿一女,顶小的女儿幼年病故了,只有陛下与齐王长大成?人。前阵子立国,陛下追封了长公主,若那位妹妹还活着,应当与你差不多年纪。”
所以太?后才?对?找儿媳这件事如此孜孜不倦,大约也是为了安慰自己?失去?女儿的痛苦吧。
这里正说话,那厢新郎官进来敬酒了,外面起哄,强给?他灌酒,东院里都是自己?人,每桌只消敬上一杯,大家并?不强求他。苏月倒很喜欢权家这种骨肉至亲,真心以待的感觉,和?自家有点?像。就是尽量周全,不忍让新郎官新婚夜弄得酩酊大醉,一怕慢待新妇,二也怕伤身。
新郎来这桌举杯了,嘴里敬谢不止,阿叔阿婶、阿兄阿姐叫了一圈。叫到苏月的时候,发现这位并?不相熟,一时噎住了。
大家便笑着引荐,“这是梨园使大人,来贺你新婚之喜。”
这么一说,新郎官立刻了然,十分郑重地单敬了她一杯,“承蒙厚爱,多谢多谢。”
苏月实则很尴尬,这不亲不故的,已?经被权家人认了个遍。如此骑虎难下,将来不嫁进权家,好像会在上都寸步难行。
赶紧逃吧,贺过了人家新婚,已?然尽了心意了,苏月向同桌的皇亲国戚们致歉,“乐工们还在奏演,我?若不在边上坐镇,实在有些不放心。卑下就此告退了,请贵人们见谅。”
她有要务在身,自然不便强留,大家表示理?解,直说差事要紧,放她离开了。
苏月临走向众人伏伏身,目光扫过齐王时,他那种谦和?温软的笑意像滴落在宣纸上的水墨,以惊人之势晕染。苏月从?东院退出来的时候还在想,要是权大能像他一样,何愁彼此不能和?平共处啊。明明是一母所生,为什么阿弟如此守礼温柔,而?阿兄的嘴却像淬了毒,怼谁谁死。
唉,感慨良多,感慨不过来,索性不去?想了。婚宴后来进行得很顺利,洞房闹过了,无非就是吃吃喝喝,聚在一起闲谈海侃。
徐国公来与苏月攀谈,“过几日家中有宴饮,到时候还请娘子多多关照。”
苏月说好,“必定命太?乐丞为国公挑选上佳的乐师,请国公放心。”
反正今日彻底与上都的权贵们打了一通交道,人也差不多认全了,所有人表面都很谦卑,当然也有看不惯女子掌管梨园的。
一名官员不知是什么来历,大约是言官那一类吧,借着大义给?她上眼药,“娘子深受皇恩,越得宠信,肩上责任越重大。自己?坦荡之余,也须良言劝谏陛下。”
苏月笑了笑,“陛下独断乾坤,朝中臣僚各司其职,管好梨园就是我?最大的责任。劝谏是御史与言官的差事,若被我?干了,那大人干什么?”
两句话堵住了对?方的嘴,后来就无人再来自讨没趣了。
这场婚宴持续的时间较长,总得到亥正前后才?能结束,苏月在前院徘徊了很久,酒肉的气味冲人,就想避开这里,躲到清净的地方去?。好在她的马车在巷道里停着,既然眼下没什么事,可以回车上坐一会儿,等待宴席散场。
于是顺着抄手游廊入跨院,那地方先前用以安置乐工,随墙就有一扇小门,可以直通府外。循着来时的路往外走,将要出门的时候,看见廊上站了三个人,是闯入礼堂的那位四娘子,正拽住齐王的衣袖不放。
边上的傅姆一再致歉:“对?不住大王了,奴婢实在拦不住娘子……早前也不这样啊,想是今日人多,惊了我?们娘子……”
齐王说不碍的,好言安抚女郎,“洛儿,你还没用饭吧?今日的婚宴上,有一道含缘饼极好吃,让她们给?你备上,送进你房里好么?”
头?脑不清楚的人,做什么都极执拗,手上拽得愈发紧了,颠三倒四地说:“阿兄,你今日成?婚……我?的蝉蚕香倒进鱼缸里,没有了。”
傅姆愁眉苦脸解释,“小娘子不让捞,缸里的鱼都给?熏死了,鱼一死,小娘子又哭了半晌。”
齐王明白了,对?四娘说:“阿兄明日让人再给?你送几尾鱼来,还有一大盒蝉蚕香,好不好?”
四娘这才?慢慢松开手,“明日一早吗?”
齐王说是,“一睁眼就能看到。”
四娘子又开始向他比划,说鱼饿了,要吃食,她把香掰断了喂鱼,鱼吃了就能透体生香。
这位齐王可能是苏月见过的,最有耐心的男子了,他的语调里没有半分不耐烦,尽力宽慰着,“阿兄知道洛儿是一片好心,不是有意的。缸里的鱼有它们专吃的口粮,下回若觉得它们饿了,让人取鱼食来,再不喂蝉蚕香了,好不好?”
四娘子方才?委屈地点?头?,又磨蹭了会儿,才?被傅姆拉走了。
齐王看着远去?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回身见不远处的苏月正望着自己?,便腼腆地笑了笑,“辜娘子要出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