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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得见处,她的唇角悄悄仰了起来,“那说定了哟,婚期再议。”
他“嗯”了声,很有男人一语定乾坤的魄力。
毕竟来前,太后已经同他谈过这事了,太后语重心长?说:“阿娘上了岁数,不知?还能再活几?年。有生之年娘想看见你们?拜堂成?亲,开枝散叶,珩儿,你能答应为娘吗?”
他素来孝顺,安抚太后,“您无病无灾,定能长?命百岁的。太医院近来新募了几?名好太医,明日?让他们?轮流为阿娘诊脉。”
太后有点苦恼,“我?说的是这个吗?我?在说你们?成?亲的事,你同我?扯什么太医啊?”
他当然知?道母亲的意思,掖着两手?,正色道:“前阵子朝中也有臣僚催促儿早立皇后,朕许诺过他们?,三?十岁前定会生儿育女的。阿娘莫急,儿今年二十七,还有三?年……”
把太后气得头昏眼花,原来立春之约是敷衍老母亲的,他和那些?大臣另有章程,一下子又?延后三?年,找谁说理去?
太后说:“权珩,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但你爹是你亲爹。下回上太庙祭拜他,多磕两个头,就说你继承了他的衣钵,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太后可说气得够呛,本来打算让他和苏月好生商量,必要的时候再使些?小手?段的,结果他半点也不着急,甚至又?给?自己放宽了年限。
所以必须给?他下最后通牒,“明年惊蛰之前,你须得给?我?一个说法。我?已经多宽限了你一个月,你若是再拖延,这掖庭我?也不住了,搬到太庙去,日?日?哭你那死去的阿爹。”
皇帝只得赔笑?答应,先敷衍过当下,后面的事可以再作打算。通常来说母亲都是极好打商量的,且太后也不是那么守旧的人,就算自己不擅哄骗女郎的顽疾随了高祖,永不言败的精神,不也深得太后的真传吗。
总之很欢喜,订婚之外无大事,再也不必担心苏月两眼炯炯,一只看裴忌,一只看权弈了。
“太后定好了日?子,本月二十八过大礼,到时候朕亲自去。”背光而坐的皇帝,回忆起往事很有些?唏嘘,“还记得你向朕讨章子那回吗?朕那时候想,干脆把凤印提前给?你算了,何必弯弯绕绕兜圈子。”
这就是心里喜欢一个人,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那凤印其实不是皇后至宝,而是他确认身份,用来托付自己的重器啊。
即将名花有主的皇帝,这回说话好像长?进些?了,至少?没再捅人肺管子。苏月聊感欣慰,下半晌忙碌致使身心俱疲,原本回到官舍就睡的计划被?他打乱了,也没让她窝火生气。
她甚至和颜悦色地同他打趣,摸摸自己的脸道:“怪我?过分美丽,就算再怎么推诿,也还是让人念念不忘,所以陛下才对我?格外好。”
结果他自作聪明地追加了一句,“朕对你好,不是因为你长?得美,而是敝帚自珍啊。”
听得苏月一口气上不来,这个人,果真是没救了。
“我?这样的女郎,哪里‘敝’了?你再惹我?不高兴……”她气咻咻说,“太后说要我?当儿媳,可没说一定当大儿媳。”
“什么?”他惊诧,“你果然还惦记二郎!”
真是个人身牛头的家伙,苏月不想给?他好脸色了,寒声道:“陛下告退吧,我?要睡觉了。”
他蹙眉道:“没我?的觉你也睡不明白,别睡了,再说会儿话吧。”
“说你打算怎么气死我?吗?”她恫吓道,“二十八才下定,还有好几?日?光景,我?有余地反悔,你知?道吧?”
“别别……”他立刻服了软,放低姿态说,“朕不想再节外生枝了,朕年纪不小了,想找个好归宿,余生有人心疼。早前朝中臣僚催婚,朕说三?十岁前定会生子,总不能当真等到那时候。你知?道外面成?婚早的,三?十岁孙子都会爬了,朕还孑然一身,太不像话了。毕竟大梁江山要传承,拼死拼活打下的天下拱手?让人,你舍得?”
这番话真诚中透着反思,又?好像没到病入膏肓的阶段。反正余生还有生不完的气,这次就往后顺延吧。
探出手?摸摸索索,她问他:“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喝。”
外面的月光透亮,穿过窗纸照进来,照在她青白的手?上。那手?纤柔匀称,正要从?茶盘中取杯子,中途被?他抓住了。他什么话都没说,握紧她不放,两条臂膀横亘在桌面上,像断了的鹊桥,重又?接上了。
苏月心头砰砰直跳,彼此间的关系突飞猛进,好像昨天还在互相嫌弃,怎么今天就非卿不可了。再细思量,又?有会心的微笑?,自从?他们?头一回相见,他把自己的斗篷送给?了她,就注定这场相逢不平常。嫌弃归嫌弃,嫌弃中夹带着一点喜欢,感情才不显得单调。
“你的官舍,好像有些?冷清。”皇帝自觉时机成?熟了,提出了非分的要求,“要不要搬到徽猷殿去住?不是和朕住一起,你住东边,朕住西边。天要凉了,一个人清锅冷灶多寂寥,夜里没人说话,还缺人伺候。朕已经命国用给?你物色好了三?位长?御,给?她们?取了简单好记的新名字,你不想去见见吗?”
心思又?细腻上了,不过居心有点叵测,苏月说不好,“梨园里事多,万一半夜找我?找不见,麻烦得很。再说婚期都没定,我?是不会上当的,陛下就别白费心机了。”说着要抽手?,抽了两下没成?功,只得耐住性子又?问,“那些?长?御是哪儿找来的呀?我?认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