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说,我们也没必要耗在这儿守着,这一批没有女娃,不好出手,也没有培养价值,估计最后只能丢到地里去做苦力,不值钱。”
“哎,你忘了?老爷嘱咐过,今晚说不定有客人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客人,大半夜的来买人,老爷还神神秘秘不肯说。”
“你入行不久,不懂得规矩,这种违法的买卖光天化日之下多不方便交易。况且那王婆才被人捉了,平康坊四处都有不良人巡逻,还是小心为上。”
忽然,叮呤咣啷一阵巨响,似乎有什么重物坠地,里头的人叫骂起来,
“小兔崽子,还不老实,去拿我的皮鞭来,看我不好好教训他几下!”
祝小枝急得要推门出去,却被裴载一把拦住,
“尚不知外面有几人驻守,此时出去,我们拼尽全力也只能救下这几个孩子,等回来只见贼人散尽,无法获得任何证据。你难道又要重蹈覆辙?”
少女大而圆的棕褐色杏眼在灯火映照下,隐约有泪光闪烁,
“那万一崔藏拙请不来人,我们就不救他们了吗?”
这个磨磨唧唧的崔藏拙,也不知到哪了。话说回来,也不能只靠她搬救兵吧——裴载在范阳时尚可随意调动暗卫,怎么回京升官后,反而像是被剪了翼?
对方沉默不言,良久才答,“再等半刻钟。”
一墙之隔的狭窄室内,前胸贴后背的聋哑男孩正缩在角落呜咽。
鞭子抽打在他身上,他无法开口求饶,只能一边含含糊糊地喊出不成字的音节,一边伸出脚踢乱刚才掉下来的锅碗瓢盆,希望分散的注意力能减缓清晰的痛觉。
他听不到那些难听的咒骂,只能猜测为何他会挨打。
这帮人从来不给他食物,适才他实在饿得抓心挠肝,想站起来去抓桌边那块已被人丢弃的发霉的面饼,不管不顾地塞进嘴里。
谁知连日的饥饿已导致他双腿失去气力,他伸手时不慎扑倒在桌上,慌乱中似乎扫落了几样器皿,由是引发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身体做出本能反应,蜷曲成一只虾,死死护住头部。
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血水糊住了眼睛,夺走他最后的感官,他只模糊感应到一抹藕粉身影忽然出现,挡住了鞭影。
持鞭的胖子错愕地看着忽然出现在禁地的少女,怒骂道,
“哪里来的小娘子……”
裴载一掌劈在胖子后脑勺,截断了后半段话语。此前,另一名同伙也已经倒在火盆边。
他担心歹徒下手没轻重,对祝小枝不利,因此着急忙慌地一口气接连击倒二人。但胖子油腻的肥肉厚厚堆积在后脑勺,震得裴载手掌都有些酸痛。
他左右活动了下关节,正要催祝小枝,但见少女竟然高高捞起繁复的裙摆,露出两条藕节似的雪白小腿,忙将眼别过,
“祝小枝!你在干什么!”
这是裴载首次直呼其名——她这个动作居然把裴载吓得连敬称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