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欣阴沉着脸,再没有最初看见她时的小媳妇样,她略略沉默片刻,便咬着牙发狠地说:“为了报仇,总得有牺牲,否则,怎么慰告我妹妹的在天之灵!她死得那么不甘心,要我们都不为她报仇,又有谁能给她公道?”
“你想要的报仇和牺牲,不过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你知道你妹妹想怎么样吗,你为你外甥想过吗,你这是自私,为了你内心里自己的怨恨。”
“那又怎么样,作为儿子,小童就不该恨吗?”
彤欣深吸一口:“我知道你说得也没错,小童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他连爱都没感受到就得先学会恨,用这样的方法报了仇,他也相当于毁了。但是,但是……
这是我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要是我什么都不做,这世界,还会有人知道,有一个怀着孩子的孕妇惨死,被抛尸在连活人都不想踏入的下水道里吗?你们会来到这吗?你们会知道有个叫童秀的女人吗?”
她嘶吼完,又归于死一般的平静,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就算是错的,我,也必须做。”
哪怕,把自己从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一个邪祟般肮脏的东西,也在所不惜吗?
我収起之前所有的漫不经心,深沉而震撼地望着她。
再不能很理直气壮地说她做错了,因为有一点,她说得很对,如果不是印少华怀了怪胎,印太太因此找上门,我们确实不知道在庞大的魔都,一个鲜有人经过的井盖下,有一具女尸。
虽然她可以用很多种方法,但社会那么现实,之前的印家又有气运符加持,哪怕那气运符用完后,他们会得到百倍的反噬,可人家彤欣不知道啊。
在印家多年的淫威下,在恨意与冤屈的驱使下,换做是我,说不定也……
手背忽然被握住,对我来说堪比灼热的掌心温度,让我打了个寒颤,醒过神来。
这才发现,手臂上的小娃子散发着怨气浓烈的黑气,虽然他的表情依旧天真无辜。
怨气最容易影响一个人的情绪,让人陷入低谷的沼泽里,甚至做出极端的事,更何况我此时就是魂魄,我自身的黑气,就因为刚才所思所想,而产生了波动。
我回握仇诗人的手,叹气:“为了报仇,你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仇诗人烧了张符,小娃子散发的怨气就被隔断了,那倒不是他故意放出来的,小娃子此时脑中什么都没有,如新生婴儿一样,你还能指望新生婴儿会带着怨气出生?那估计是没喝孟婆汤的。
但不表示他的怨恨就消失了,只是留存在体内,被彤欣引诱了出来,当初她将小娃子放到印少华身体里时,估计彼此间做了联系。
仇诗人将其从我臂弯上抱起,重新放到供桌上。
彤欣计划失败,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笑,笑得很绝望。
我们静默无言地又等了一会,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估计是得到通知了,印太太匆匆地跑过来,在她身后,印少华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过来的,面色白得狠,衣服上还带着血迹,眼睛半闭半睁,好像还没完全清醒。
印太太,一看彤欣第一反应就是骂,戴着宝石戒指的肥粗手指对着人家的脸指:“你这贱人,你在做什么,信不信我马上把你赶出我们印家!”
这想跋扈惯了,还以为彤欣是那个对她和儿子逆来顺受,爱惨了自己儿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媳妇呢?
我都看得有点傻眼。
彤欣却笑了起来,灿烂得像一朵花,看到最艳的时候突然就腐烂了。
“你要把我赶出印家?”
印太太被她的反应有点吓住,但她在彤欣面前当女王当惯了,她继续威吓着:“赶紧放了我老公,我儿子绝不会娶你这样的女人!”
“印太太。”彤欣看似平静缓慢地唤着她,实则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我想你搞错了,就凭你儿子这德行,要是没了钱,是没有女人会想嫁给他的,至于我,抱歉了印太太,我非但不想嫁给你儿子,我在你们家这么久,也不是为了嫁给你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