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才算是将其挖开,但这哪里够,苗半仙解决了许多变异草后,也扒了跟茎过来帮我一起挖,双双挖了许久,终于碰到了东西,扫去土石,发现真的是白骨。
我们动作小心了许多,尽量不损坏到骨头,当先挖出来的就是一个头骨,现在的我倒也不那么害怕了,将头颅小心地放在一旁,接着往下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们身旁,铺着草叶的地面上,放了很多白骨,然而,却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苗半仙充当仵作,几番检查后,面色沉重地说道:“很多骨头都不是埋在地里自然腐化,而是生前就被打断的,有人断手有人断脚,甚至许多胸腔里的骨头也不尽完整,我还发现,有个手骨上的指头,全是被一根根折断的。”
这还只是从骨头上能够观察到的,定然还有从骨头上看不到的伤,由此可见,这些骷髅死前,经受了多大的折磨,老人讲诉时,说了一句恶徒将和尚们严刑拷打逼问宝藏下落,现在想来,“严刑拷打”四个字,都有些轻了。
“若真有人,如此对待他们,几乎等同于在他们的灵魂上印下烙印,死后也不得解脱,因为这样,他们再恨,也无法对杀害自己的凶手报仇。”苗半仙声音发冷。
就等同于,有个人,把你关在一暗无天日的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天天打你虐你,你心中再恨,也生不起反击之力,就算有人被逼到最后爆发报了仇,但恐惧已经深深烙印在你心中,一辈子都挥之不去那阴影。
说话间,又挖了不少骸骨出来。
我望着这一堆人骨,零零碎碎的,忽然福至心灵,我明白了所谓的木牌,是什么了。
我走出野草丛,到一旁的木林中寻找大一点的木头或木板,找不到就到树上去砍,所幸自己现在勉强也能充当一回大力士,砍下一桩木头,宽有十公分多。
竖着劈开,拿着其中一半回到野草丛中,发现苗半仙不在了。
我叫了两声,他才从另一边的丛中钻出:“我刚到附近看看。”
我定定地看他两眼,没有多问,只道:“找块风水相对好的地方,将他们重新埋了吧。”
“诶,好。”
青檀寺原本所在的位置就属于风水宝地,要重新找块能入葬的地方并不难,我不客气地在偏殿里搜罗出几张草席,没有棺材,也只能勉强用这个了。
尽量将骨头在草席上排列好,一具具地埋下去,我几乎用上了所有灵力,才将它们重新葬好,也无法一具骨头一个坑了,只能让它们挤在一个坑里,毕竟,我也不确定我组装的手臂啊脚啊肋骨啊对不对。
一个大大的土包出来了,此时天也快亮了。
我将之前找到了劈开两半的木块,平整的那面刻上青檀寺众增之墓,在立于土包前方,最后点上香烛,将我没碰过的水果面包拿出来,暂时充当贡品放上去。
那牌位隐隐有流光闪过。
“你说,所谓的宝藏,到底在哪里啊?”
在我凝神望着牌位时,后我一步的苗半仙突然问道。
我淡淡地道:“根本没有所谓的宝藏。”
“怎么可能,若没有,当年怎么会……那时候可是有人说过得到过宝藏的。”
“宝藏,呵,”我冷冷一笑,“要真说宝藏,还真有一个。”
苗半仙急道:“在哪?”
我张开双手,做出要拥抱整个青檀寺的动作:“这个青檀寺,就是宝藏。”
他蹙起眉头,急切中还强自压抑着暴躁:“这什么意思?”
“青檀寺所在的这个位置,风水非常的好,而且青檀寺内有先人留下的护寺法阵,若在这里参禅,将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一些内心烦闷,例如抑郁症忧郁症等等,若能来这里小坐半日,听老和尚诵禅讲经,也能获得心灵的少许平静,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宝藏,对自小便是孤儿的青檀寺和尚来说,能让他们安身立命的青檀寺,是他们的家,更是他们的宝藏。”
我转过头,目光带着凶意地看着他:“你可明白了吗,你不惜杀死这么多无辜和尚,待了五十年不肯离去也想找到的宝藏,就是你碰不到拿不到的,可满意了?”
“苗半仙”面色一变,他脸皮幻化,半响后恢复了那张老得皱巴巴的脸皮,挺拔的身量也伛偻起来,一整个老态龙钟,他双目迸发着强烈的怒火:“你骗我,宝藏怎么可能只是这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呵呵一笑:“你看不上的东西,焉知人家心里是不是看重,况且,你都在这里待了五十年了,青檀寺有没有宝藏,你难道还不清楚嘛,你不过是不甘心自己苦守五十年,只等来这个结果罢了。”
他脚步跄踉,人似疯癫:“不、我不信,我不信……”
突然,他身子蹦跳而起,竟朝我攻了过来:“你敢骗我,我杀了你!”
我灵力耗尽,没什么抵抗的能力,但我仍站着没动,看他手弯曲成爪朝我抓来——
他并没有碰到我,一股又一股的阴气聚拢在我脖子上,形成厚厚的屏障,将老人的手挡住,一寸都进不得。
从我眼睛里可以看到,那是一个又一个身穿青色僧袍的和尚,重重叠叠地站在我身前,双手打开,再如千手观音一般,纷纷扬起双手再在胸前合十,老人被无形的劲道弹了出去。
他已老迈,这一冲击让他站都站不稳地倒在地上。
他仿佛瞬间卸去所有力气,站都站不起来了。
和尚们转身,重重叠叠的人影里,最小的跟最老的都在,他们一共弯腰,朝我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