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提到往事,不免开始东拉西扯地算起账来。
“你那时就注意到我了?”云鲤捂住脸:“你好变态,人家那时还不到十三岁。”
还是那句话,当着丽嫔墓前说这种鬼话,她能不能考虑一下卫璋的形象。
“跟个猴儿似的窜树,谁能注意不到你啊。”卫璋一把将她的手扯下来,凉飕飕道:“我跟你说这些,不过是免得某人傻乎乎的,记错了救命恩人。”
云鲤顺势抱住他的腰,乖巧点头:“好的,记住了,救命恩人。”
好乖。
卫璋满意笑笑,告诉她:“埋葬丽嫔,对于我不过是顺手之事。当初承办这件事的公公在一年后告老还乡了,你回了贺家之后,我才记起此事,命人去寻他,最近几日才把人找到,指认出墓地的位置。”
他低声道:“放心,错不了。”
错是错不了,可就是这地段……
卫璋不免有了些歉意,毕竟当初也不知道这人是未来岳母,也没说找个风水宝地,寻一口百年金丝木棺再下葬。他那时日理万机,能提一句“找个地儿埋了”,真是他今生做的最大善事了。
“对不起,本想给你母妃迁坟的,可惜时日过去太久,没有薄棺护住,尸体早已……”他闭嘴不谈,只说道:“不过我会慢慢把这周围清理干净,到时候做个像样点的陵园。”m。
云鲤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笑起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本以为贺婉清尸骨无存,谁知竟还有一个小小的坟包,也算是入土为安了。云鲤抱住卫璋,带着鼻音说道:“我很高兴,谢谢你。”
说完,她松开卫璋,跪在贺婉清坟前磕了个头。卫璋站在她旁边一动不动,直到衣摆被人拉了一下。
“你也来啊!”云鲤示意他也跪下:“叫一声母妃吧!”
卫璋:?
云鲤才不管那么多,她硬是扯着卫璋跪下,按着他的脑袋给坟包磕头。磕完头,她还跪着叨叨。
“母妃啊,孩儿今天满十八岁了,过的挺好的,还得了个丈夫。”
她侧头看了卫璋一眼,火光下,那张易容后的平凡容貌十分的不起眼。
云鲤赶紧补充道:“我的丈夫不长这样的,他是卫璋,您应该见过,长得特别特别好看,对我也特别特别好。”她想了想,加了一句:“还有那谁,我也找到了,以后带他过来看您。”
卫璋本来一直不说话,听到她提到那谁,忍不住打断:“你要带宴九来?”
云鲤疑惑:“不能吗?”
卫璋摇摇头:“我只是以为,你不想认他。”
关于丽嫔墓地一事,他只告诉了云鲤,对宴九丝毫未提。他认为丽嫔是云鲤一个人的,既然她不想认宴九,那晏九就是个外人,不配知道此事。
云鲤叹气:“我是不想认他,可是我母妃很爱他啊——虽然我也不知道爱什么。”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小声,就怕是会被人听到一样。云鲤无奈说道:“你不知道,我母妃生前就在牵挂他,如果见他来坟前祭拜,也定然会高兴的。”
是吗?卫璋无所谓道:“行吧。”
后来,云鲤出宫,亲自带着晏九来了一趟小土坟。和她想的不一样,在听说这是贺婉清的坟墓时,晏九既没有哭,也没有多问一句话,他只是慢慢蹲下来,用手摸着那坟包,又站起来摸摸旁边的树,大致知道了周围的环境后,要她先回去,自己要在这里守一守。
云鲤不放心:“你一个人?”
晏九点头:“回去吧,我一个人陪陪她。”
云鲤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她终究还是担心晏九,第二天便写信给卫璋,询问他怎么样了。然而卫璋却说,晏九一夜未归,并不知他如何情况
两人生怕晏九殉情,前后脚赶到京郊野山坡上。谁知,仅仅一天一夜过去,这里的情形已与之前大不相同,坟堆旁边的野草都被扒光,枯枝烂叶也都被修剪整齐,一块劈得光滑水润的木板立在坟前,应该是个无字碑。
晏九睡在坟堆旁边,手心脸上黑乎乎的,一看就知道是徒手刨了一夜的土。他被两人过来的动静惊醒,第一反应先是摸了摸旁边的小土包,然后才站起来,询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云鲤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样的晏九,她躲到卫璋身后不吱声。
吃过卫璋带来的干粮和水后,晏九小心翼翼哄着云鲤说话,询问她,应该给贺婉清刻个什么碑文比较好。
云鲤不自在地说:“你想刻什么就刻什么吧,不过不太好刻我的名字,不然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云乃国姓,鲤是帝王姓名,若其母亡坟出现在这里,徒惹人猜疑。其实云鲤的意思是,晏九可以刻“吾妻之墓”之类的字样,谁知他沉吟片刻,以食指蓄力,在木板上刻出“贺氏女婉清之墓”。
沿袭母家姓氏、闺房之名,贺婉清生前遭逢各种不幸,死后却能干干净净回归本名而去了。
“就这样挺好的。”晏九很满意:“谁都配不上她,她这辈子,只有当贺小姐的时候,是最快乐的。”
晏九干脆就留在了这里,他甚至给自己搭了个小木屋,晴天出来修缮陵园,雨天坐在房中听雨。他偶尔也会下山处理暗卫营的事情,可不管忙到多晚,都会连夜上山陪伴着贺小姐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