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接过锦囊打开,里头是一块三指宽的碧色玉佩,样式简单,仔细看方能看出材质雕工的精巧。玉佩上雕着两朵莲花,碧波里枝叶伸展、花开并蒂。玉牌下锦线串着颗黄豆大小的镂花银铃,银铃下坠着豆绿色流苏。辛把玉佩攥在手心,流苏便带出上头银铃清脆悦耳的声响。
辛这才想起,她随身的银铃在被俘时被人一鞭子抽落,早已经找不见了。不由将手心里的玉佩又攥紧了些,将它贴在心口。
“姑娘先洗漱吧,一会儿我叫人把早饭送来。一个时辰后咱们再起程。”
辛默而不语,点了点头。
张谦合上房门,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还好他时常哄他媳妇开心练得这一点儿“妇孺之友”的本领。
舒了口气,张谦心下暗想:“莲兄,你交托我的这第一桩事,我可算是替你办妥了。”
行进的工具从骆驼换成了马匹,又从马匹换成了马车,她的衣着发饰也从大漠袄衣发辫换成了汉地襦裙发髻,不知过了几个城门几座桥,车轮终于缓了下来。睡着的辛迷迷蒙蒙醒来,伸手撩开了马车窗帘。
“姑娘醒了?我们已经进了建安城了。”马背上的张谦道。
建安城。辛从马车一尺见方的车窗向外看去。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酒肆门前旗幡迎风招展,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繁华的一番景象,这是她在大漠从未见过的,这便是阿兄生长的那个建安城吗?辛看着眼前陌生又繁华的景象,眼里是些许新奇,更多的却是连张谦都能感觉到的不安。
辛看着窗外的人,窗外的行人也不住地回头看她。
张谦不由皱眉。她长得太出众,一头长发阳光一照便能看出黑中泛着隐隐红色,挺巧的鼻梁和顾盼生辉的一双大眼睛细看之下与汉人亦是截然不同的。
马背上的张谦朝辛凑近了些,低声道:“姑娘,咱们还是莫要太引人注目的好。”
辛闻言点点头,便放下了窗帘。
马车穿过几条街后,在一处宅子前停下。
“姑娘,我们到了。”张谦掀起车帘,示意辛可以下车了。
辛下了车,宅子里忽然传出一个女子的高声呼喊。
“张子文!你还知道回来!”
辛抬头,见张府大门的门口正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那女子言语间虽是有些嗔怪,可一双眼泪珠滚滚,满是道不出的情。
“夫人!”张谦看清眼前人,张开双臂便奔过去,一把抱起那女子。
女子捶打着张谦,可每一拳落下却又没舍得用半点力。
辛看着相拥的两人,眼眶不知怎的竟也有些湿润。
女子似乎这才看到门口站着的辛,于是便拍了拍张谦,问道:“这位是?”
张谦放下张夫人,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张夫人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便上前牵起辛的手,热情地道:“辛姑娘且先在我家住下,别客气也别见外,就当在自己家。”
就这样,辛便在张家住下了。张家人待她非常好,关怀可谓无微不至。可是,心在等待的时光里就如这建安的三月一般,春雨霏霏,浇打得教人有些寒凉。想他了,便握着那枚玉佩回想着他们往昔一起的点滴时光。昨夜她又梦到他了,半梦半醒间似乎感觉到他躺在了自己身侧,嘴唇轻轻点了点她额头。那感觉太真实,她伸手想抱住他,可睁开眼时天已大亮,枕边空无一人,只安放着那枚并蒂莲杨的玉佩。
张府的吃食清淡,辛多少有些吃不惯,但酒窖里的酒确是好的没话说。张谦似乎知道她的喜好,隔三差五就派人送几坛来,还不忘给她送一只烤羊腿当下酒菜。辛匀了一些在随身的酒壶里,剩下的就封上埋在院子里的梨树下。
纵身一跃落在小院的树上,辛半躺着看着这片陌生的天空,仰头实实在在喝了一大口。
信他,等他。这是她答应他的,那么她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