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要醒了。”
“真漂亮啊。”
“但也真爱哭啊,昏迷中还掉金豆豆。”
“就是,木板都打湿了。”
“他要是再不醒,咱们撒尿尿!滋醒他!”
时有凤头晕目眩,耳边是一群嬉闹的野孩子声,浑身散架似的灼痛无比,不待他混沌睁眼,滑至嘴角的温热液体含着疼痛的苦涩进了嘴巴。
他心里一惊,反应了片刻,是他自己的眼泪。
后脑袋传来一阵阵钝痛,手脚和腰间被粗绳子勒得发痛,身下粗糙的木板硌的皮肤生疼,黑暗中,屋里扑鼻的灰尘和腐烂的朽木气息钻入鼻尖,生出一股晦暗作呕的气息。
时有凤昏沉的脑袋一下就清醒了。
他在首饰铺子外被山匪骑马绑架了。
娘,他娘听到这个消息要怎么办啊。
今天是为他娘冲喜办的寿宴,他实在不敢想他娘知道了是什么情况。
他后悔不该私自跑出来,姐姐要是知道他为哄她买首饰被绑了,姐姐一定又难受又愧疚自责。
他就算不出门,也知道土匪无恶不作。
他就要死了吗,好好的冲喜寿宴,变成了白事忌日……
一辈子都是个累赘,就连死法都要给家人蒙上阴翳。
他往日也偷偷埋怨过家里人看的太严,想要看看府外的日子,可现在全是懊悔害怕。
“快看快看,新娘子哭的更猛了。”
“这么大了嘴里还喊娘,真丢脸嘞。”
叽叽喳喳的半大孩子野性未驯,笑嘻嘻捏着时有凤的软嫩脸颊,“别要娘了,给我们老大当媳妇儿。”
“对,有了男人忘了娘。”
时有凤下意识喃喃,没成想被孩子们听了去。
他一睁眼,光线模糊的破洞窗边,五六个七八岁的孩子围着他,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有的捏他脸,有的摸他鼻子,还有的捏他手腕戳他腰间。
就像是一群山野的孩子捡到一块美玉,探头探脑的好奇翻来覆去的摸摸。
“住手!”
眼见有孩子要扯他腰带,他吓得忙哆嗦出声。
可七八岁的孩子完全不怕他,土匪窝里的孩子什么没见过,这哥儿昏迷中都不忘记哭,软软白白的,谁会怕他。
“我要看看你是不是比村里牛寡妇还要白。不白不配给大当家做媳妇。”
那孩子一脸浑圆晒的脸颊黝黑,腮帮子两边还有结痂的鼻涕,一双手短粗黑乎乎的,看得时有凤翻江倒海的反胃。
“我既然要给你大当家做媳妇,你就不能碰我。”
那孩子犹豫一瞬,然后不情不愿的收回了手。
时有凤见搬出大当家,这孩子只一丝敬畏,不由地想,会不会大当家是个好人,所以土匪窝里的孩子都不怕他,会不会绑他只图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