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爹就坐在对面抽着旱烟,一口一口,像是无法吐出心中郁闷,耸拉着脑袋。
他给他买过各种好烟,还弄过雪茄,他都不喜欢,唯独钟情于自己卷的旱烟。
一个容易习惯,循序渐进生活的男人,除了会做一手好菜好像也没什么优点,连性格都不是很好,怎么会留得下美丽心有山河的母亲。
母亲,这个词太沉重。
周至言没见过她,只是偶尔在人饭后余谈中知道了这个女人,阳光明媚,似水似云,美丽却飘渺。
每每他们看到小小的周至言,便会闭嘴不谈,小心谨慎的看着这个被母亲抛弃的可怜孩子。
周至言笑笑,其实对他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是一个连面都不曾见过的女人。
真正影响最大的是周老爹。
沉默的人更沉默了,那张偶尔还会露出笑意的脸从此永远都是那样刻板,像镌刻上去的表情一样不会改变。
他从来不提那个女人,周至言便从来不问。
他觉得那个女人给周至言伤害深刻,周至言便让自己觉得他很在乎那个都还没进入他的世界的人。
周至言接过他手里的旱烟,碰触到他厚厚茧子的手,周至言犹豫了两秒要不要抽一口,随后还是把烟灭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周至言抽烟。
周至言在他旁边坐下,就直接坐在石板上,开玩笑似的说:“说说看在想什么,看看我这个亿万富翁能不能解决。”
周至言淡淡笑着。
周老爹一顿。
声音依旧沙哑低沉:“没事。”
两个字拖着重重的音,像绝症病人拖着苟延残喘的身体艰难的一步一步前行。
“想她了?”
这是周至言第一次提起那个女人。
周老爹明显怔住了,过了好久浑着那股浓烈的烟草味道:“你不要怪她。”
怪。
周至言听到这个字没忍住笑了。
一个在他十八年的记忆里唯一的印象就是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然后抛弃了他爸的那个女人。
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懒得打听。
这样的人,他哪有心思去怪,这么严重的词语。
“爸,在你印象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周老爹沉默了好久没说话,周至言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思考他的亲生儿子是个怎样的人去了,他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他继续问:“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怪一个陌生女人那么有情有义的人么?”
会怪,起码还是在乎的。
可他根本没那个心思。
周老爹明显怔住了。
“你觉得我应该乖巧懂事,那我就聪明听话。
你觉得我应该彬彬有礼,那我就温文尔雅。
你觉得我应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那我就做你要的好学生好孩子。
你需要的,我都去了,为什么你还要惦记一个抛弃你的女人?嗯?你告诉我,有我,还不够么?”
周至言说这些话的时候挺平静,好像平常随意扯两句的聊天似的,可却在周老爹的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