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厚颜无耻的家伙!”司若皱着眉头,捏捏有些发胀的眉心,“儿子死了,却只想着赔偿。”
沈灼怀抚抚司若后颈,像安抚一只猫儿一样给他安慰:“不会便是了,反正也能看得出来,他对班中事务,并不知情。”
接着便到了班主玉泉祥。
玉泉祥似乎等得他们有些心急了,甫一见到二人走进房间,便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两位大人。”他讨好似的,“您们别听武大洪的,我真和疑犯没有关系啊!”
“坐下。”沈灼怀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叫玉泉祥又坐回原位,“你和疑犯有没有关系,日后自有决断。我们只是想来问一问,你的戏班子里,叫破天与叫阎罗有什么矛盾在。”
“这……”玉泉祥却是一顿,似乎有些不想说,却又被沈灼怀一个眼神吓住,“无非、无非就是你想演这出戏,被我抢了这点事!主要也是我不好,我与武大洪算是半个同乡,他拜托我多多照顾叫破天,我也不得不做是吧,可您要说什么至于杀人的深仇大恨,这肯定是没有的啊,我对叫破天再好不过了!整个班子谁不知道叫破天是我摇钱树,我何必对我摇钱树过不去呢?”
这么听来,倒是没有什么差错。
司若与沈灼怀都不是喜欢听戏的人,但多少听闻过优伶因为演戏而争吵的,毕竟一出固定的戏就相当于固定的收入,是兵家必争之地。但为了这个杀人……真的有必要吗?
司若想了想,也问道:“那除了班子里,叫破天,或者是叫阎罗,有什么狂热的戏迷吗,会为了他不顾一切的那种。”司若猜测会不会是叫破天与叫阎罗二人的戏迷得知戏班中的龃龉,有人想替叫破天出头,却不知为何此次二人突然调转身份,导致杀错了人。
玉泉祥挠挠头:“叫阎罗……没什么戏迷,他还没推出去呢,给我也收不回几个钱。至于叫破天,戏迷不少,但是我们金川这个地方吧,毕竟也是从前京城,我是没见过哪位老爷会因为喜欢听戏而疯癫成这副模样的。”
这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答案,司若并不气馁,又问道:“那他们二人私下关系如何?毕竟是同演一台戏的人,私底下不可能没有任何来往吧。”
问到这个,玉泉祥却嘿嘿一笑,怎么都不肯说了,一摊手道:“这他们私底下的事,我如何得知?我虽说是班主,但又不是他们爹娘,总不能时时盯着他们罢?”
见玉泉祥这里问不出什么,二人也只能鸣金收兵,去找叫阎罗。
叫阎罗仍被束缚双手,垂头丧气地坐在化妆间里。只是有些出乎司若意料的是,按他们的本事,要解除一个绳索再简单不过,而他们和武大洪、玉泉祥谈的时间也不断,叫阎罗若想逃脱,有的是时间。
只是他并没有半点逃走的心思。
这么一来,若不是他真有能骗过司若与沈灼怀两双眼睛的本事,那便是他的确没有什么害人之心了。
沈灼怀没等叫阎罗开口,便率先发问:“你与叫破天关系不好,是不是?”
叫阎罗张口想反驳,但面对沈灼怀与司若,张张嘴,却又将反驳的话咽了下去:“……是。”
沈灼怀与司若对视一眼。
先前叫阎罗一直沉默寡言,加之玉泉祥也对他们之间真实关系三缄其口,沈灼怀和司若在进入化妆间之前便对二人情况有了猜测,果真这样一逼问,便问出了口。
沈灼怀步步紧逼:“发生了什么事,至于叫你当众对叫破天下此毒手?”其实他和司若都没有很确定叫阎罗便是杀人凶手的意思,甚至他们还觉得凶手另有其人,但在这样沉默的叫阎罗面前,还是狠戾一些的话语会更有用。
果然,这样一说,叫阎罗便立刻抬起头来:“我没有杀他!”他连连摇头,“我、我的确与叫破天关系不好,但整个班子里,就没几个与叫破天关系好的!他仗着自己当红,又与班主私底下关系近,便总是欺压、侮辱我们这些人,我们忍气吞声已经许久时间了!我们是同期入班,又长得相似,班里都说我们派戏模样像亲兄弟似的,大家功夫也差不多,若不是他嚣张跋扈,我也不至于这么久也没有出头。”
叫阎罗一边叫冤一边回忆:“况且、况且这次的《钟馗捉鬼》,原本定的钟馗,就是我,只是叫破天得知这场戏日后要入京后,方才抢夺了我的角色的,还将我揍了一顿!我的确是恨他的,他死了也的确能叫我出头,可、可那可是当众杀人啊,我岂敢呢!”
沈灼怀越听,心中却越觉古怪,心思已不在这案子本身,反倒是飘忽到其他地方去了,心神恍惚,竟是连司若唤他都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