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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老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第1页)

很多时候,生活总是给我们刮一阵莫名其妙的大风,吹得人东倒西歪。顽强的人会在猛烈的暴击后,重新颤颤巍巍地抬头;羸弱一些的,或希望能够依傍别的大树,或祈求风暴可以早早停歇。我们曾经以为自己长成了一棵壮实的大树,可是在风暴面前,我们才知道,原来还有那么多事未曾经历。

比如父母的病痛、亲人的离世、和自己一般大的好朋友身体也开始出现问题,“身体健康”这样简单的祝福语,成了最吉祥的问候,也变成了不那么容易实现的美好愿望。

我有位好友是钢琴老师,她那一向身体棒棒的老爸突然检查出胃癌,吃一点儿不合适的东西便痛得死去活来,说些不想再活了的话。常规诊治依然是手术、化疗,可再次手术时,医生已无能为力,切开肚子,又悄悄地在手术台上缝合了伤口。老爸以为手术成功,做女儿的也只有默默陪伴,泪也不能流。

另一个好友的老爸,在她准备出国陪女儿读书前一个月去世。她对我说,我们有时间见面了。人到中年,总是为各种琐事牵绊,工作的压力,一家老小需要照顾,再加上家里有个病人,连好朋友见面这种事,也总是一拖再拖,同在一座城,大半年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老爸没有让女儿牵肠挂肚地远走他乡,他们见上了最后一面。

当时,好友最怕的就是在她出国之后,若父亲离世,她却无法及时回到他身边,更何况以陪读身份出去的她,只有女儿回国她才能离开澳洲,在临行前的死别,似乎是父亲为女儿省去了一桩心事与挂牵,先丢下她们远去。老爸在临走前告诉她,让她和孩子在国外好好生活。身后事其实自己也看不到,老爸唯一的心愿就是孩子们能好好过。

那个做茶室的好友给我说,送突然心梗的老爸去医院时,一边开车,还要一边给他讲笑话转移老爸的注意力,让他不那么恐惧,不那么害怕……

那些曾在我们心目中有着英雄般形象的老爸,曾说话中气十足、掷地有声,走起路来两袖生风,意气风发的男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有人说老是一瞬间的事,其实并非如此,人到中年的我,很多时候都能听到自己身体里向“老”又迈进一步、再迈进一步的声响。这样的声响有时动静挺大,大踏步前进,嘎嘎的;有时仅仅是轻轻的声响,不仔细听又听不到:爸爸走丢,找了他一晚上,身心俱疲地回到家时,我好像能听到身体里有嘎吱嘎吱响的声音,仿佛有器官老了一点儿;持续高强度工作十几天,每天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累得双眼通红时,身体里有小小的叫嚣声,又老了一点儿;知道爸爸的病情时,再老了一点儿;和妈妈吵嘴心烦意乱时,又老了一点儿……那些染过十几天的“假黑发”,不几日便被想说真话的“白发”挤着走下坡路,张扬的白,夸张的白,触目惊心的白,像炫耀般立在头顶,悬于两鬓,如此突兀,又如此真实。拔是拔不得了,以前坐在阳光下对着镜子拔白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每一天都被推着向前走。

人到中年,才蓦然发现,每一次老朋友见面,到得最齐时,便是某人的父亲或母亲去世,此外,都是远远地隔屏问候,看起来不痛不痒的关心,手和身体都不能给予友人最真实的抚慰,即使如此,我们依然在冰冷的手机两端火热地聊,我们经历的是“有我陪伴在场”的共同记忆。

几年前患癌的好友某天给我留言说,去医院拿药了,只想好好活过这一天,好好度过活着的每一天,只记取美好。

忘年交好友在深夜微信留言,说血糖过高,今天去医院开药了,此时非常伤感。我回她:“小女孩儿,把伤感留在这一刻,去睡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她回我笑脸,说“小女孩儿笑了”。

不年轻的我们,内心却多了几分“存在即合理”的坦然。没想到黑格尔的哲学观,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所有的知识,都会在生活里落地生根,开出引导风向的花。

“为粗糙的生活,填上丢失的所有细节。”一如敏感于老去的声音,享受这一刻的陪伴,在病床前握住亲人的手,日复一日地打扫房屋,帮爸爸按摩,为花盆里的花换上新的泥土,每天都认真地做饭和家人一起享用……日常生活的珍贵,没有大事发生就是生活最好的祝福,当然被各种恼人的事情围困的我们,也会在大风过后,依然歌唱。

老,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

那次去上海出差,在南京西路上的凯司令西餐咖啡社门口看到一位卖茉莉花手串和玉兰花手串的老奶奶,她那年八十八岁,在那里卖花已有十一年了。我不知道她背后的故事,不清楚她是否有子女,为什么这么大年龄依然需要在这个店门口卖花,直至晚上九点半咖啡店关门。她给我说这里的城管都不会赶她走,咖啡店里的店员对她也很好,她歪着头叼着烟的样子很可爱,我在她脸上看到满足的笑容。

看到她,让我想起我那即便高龄也依然要强地独居一隅的外婆,一生不识一字,甚至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可是不妨碍她越活越明白,她知道没有比“过好这一天”更重要的事情。外婆身体好的每一日,都独自去买菜,收拾房间,做饭给自己吃,洗碗,晚间七点准时收看新闻联播,有时会开着电视睡着。生病了,就躺在床上,或去医院输液,大多时候,她都独自一人,她尽可能地少麻烦子女。我有空时就给她打电话,以前上班时,就在单位下面的小花园里一圈一圈地散步,和她聊些家常,聊聊爸爸和妈妈。每次即将打完电话,外婆都要说:“我们晶晶最乖,总记得给我打电话,和你说说话,心头舒服得很,就盼你们打电话来。”

就是这样的外婆,精神矍铄的每一天,都喜欢独处的自由,想几点起就几点起的自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自由。不用看谁的脸色,不用小心地和家人相处,那也是她独居的理由和快乐,不是他人觉得的凄楚,或是没有子女承欢膝下的悲哀。那是她选择的生活方式,是她不愿意将就的固执与自由,只想过自己想要的日子。甚至到我们家,她唯一的女儿家,也是住几日就会嚷着要早些回家,而且一旦决定,就刻不容缓,第二天必须起程。

活得久的人,大抵都能铭记这世上所有的好,这样才能活过近一个世纪那么长时间。外婆直到去世,也没有经受过多少身体疼痛的折磨,她在最后的岁月,各个器官慢慢罢工,平静地离去。

老和痛苦一样,都只能自己去经历。

我们有时旁观,有时亲历,那些被大风吹乱的日子,被寒冷的雪碾压的日子,那“上层下层的雪”都有自己的安身之处时,我们这些夹于中间的雪,也因为挤压,而变得不再孤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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