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成宗的皇后沈嫣,也是孝宗的皇后沈慧。”沈嫣端正站立,慎重地盯住了陈济,却忍不住又露出笑意:
“皇上让陈尚书今天唱这一出,不就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司蓉公主的生身之母不仅以一身侍兄弟二人,还是个杀人凶手!生母声名狼藉,公主以何德为后?如此,皇上便可把你心爱的桃叶推上皇后之位。”
“我配合你把这出给唱完了,皇上可还满意?”沈嫣笑眼弯弯,笑容中的讥讽之意越发明显。
一时间,各种情绪交织,司蓉竟不知该将目光投向沈嫣,还是投向陈济。
“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济背过身去,好像不敢面对司蓉的眼神。
陈秘凑到陈济和沈嫣中间,笑望沈嫣:“沈老板,您今儿可是以嫌疑犯的身份被请来的,若是对所犯之罪确认无误,就请画押吧。”
“这倒不能。”沈嫣淡淡一笑,轻轻摇头。
陈秘不得不问:“为何不能?”
沈嫣笑道:“我请问大人,你依法将我治罪,依的是二十年前的法,还是今日之法?”
陈秘想了一下,不能立刻给出答案。
“二十年前,还没制定出今日之法,我想大人是无法以旧案依今法定罪的。可若是依二十年前之法,朝廷都换了,二十年前的法度……还能作数么?”言罢,沈嫣不禁掩面笑了起来。
陈秘冷冷道:“无论新旧法度,杀人偿命乃人之常情。”
沈嫣也面色如旧,轻声道:“无论新旧法度,也都有说三品以上不可轻易判刑,生死必须由君王亲自论断。我乃当今皇上嫡亲的岳母,怎么着都不能算是三品之下吧?”
陈秘无奈,只能闭嘴。
“想要人臭名昭著,传得沸沸扬扬,一个太傅的发妻嫡女命案算什么?”沈嫣抿嘴笑着,把脸朝向陈济,走得越来越近:“咱们不如来翻一翻,前朝孝宗的命案……我手里可有人证物证呢!那审讯起来,肯定比这个震撼得多吧?”
陈济与沈嫣四目相对,恨得牙痒痒,却不好在面上显露出来。
突然,沈嫣伸手撩起了陈济侧额的刘海,故作一脸吃惊地问:“哎呀,皇上这头上怎么有两条小蜈蚣呀?”
陈济敏捷向后一躲,可是陈亮、陈冲、陈秘、陈伟、陈歆、尚云等都已经齐刷刷目光掠过陈济的侧额,都不同程度地露出惊讶之色。
咣当一声,陈济拔剑出鞘。
又咣当一声,司蓉飞身过来,踢开了陈济手中的剑。
“你明知她是我生母,还敢拔剑?”司蓉瞪着陈济,厉声斥责。
陈济看着司蓉,没有说话,却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他恨透了额角这两道疤,那疤的形状,连他自己对镜看到都觉得恶心,那本就是沈嫣的赐予,却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沈嫣羞辱,他如何能善罢甘休?
“太傅沈濛长女沈嫣,冒充嫡女沈慧,欺上瞒下,且多次对朕不敬。朕顾念其为朕岳母,赦免死罪,即日起禁足沈家内宅,无谕不得出,其名下所有财产,一律充公,查封梅香榭,梅香榭下属所有典契男女,统统入宫为奴。”
“恭喜皇上,上次没能拆了梅香榭,这次终于拆了。”沈嫣似笑非笑,对着陈济,做出了恭喜的姿势。
司蓉看着沈嫣,冷冷地问:“你怎么就笑得出来?”
沈嫣听到是司蓉的声音,渐渐收敛了笑容,她转过头,也看着司蓉,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带着几分愧疚的语气解释:“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夫君的真面目。他不值得你留恋,我希望你离开他,另寻良配。”
“我连亲生母亲是死是活都弄不清楚,还会在乎夫君是什么面目吗?”司蓉瞪着沈嫣,眼角挂笑,泪水却在眼眶中晃动。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泪水、这样的质问,瞬间如一柄利剑直插沈嫣心脏,沈嫣眼中不知不觉也有了水,却不知该说什么:“对不起……蓉儿……”
“不要这样叫我!你不配!”司蓉忍不住一声咆哮,可猛然提高的音量又使她胸口隐隐作痛。
她不想再看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转身跑下了山。
“蓉儿……”陈济看到,也就抬脚准备离开。
“皇上!”
陈济回头,只见叫住他的人是陈冲。
陈冲走了过来,朝陈济做了个拱手礼,“皇上恕罪,事已至此,臣不得不斗胆问一句,皇上当真要以今日沈氏之失徳,而否定司蓉公主正位中宫吗?”
陈济没有作答,脸色却暗了下来。
这个时候问这种话,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秘如和事佬一般,几步到陈冲身边,陪笑着说:“恩师,此等大事,学生以为,还是待早朝之时在大殿上商议比较好。”
“我看你离了府衙,审讯问案,也照样得心应手。”陈冲三两句话,堵得陈秘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