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他爸流放到美国,三年时间,他一直在想,她对于他来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在他身边的女人多了,比她漂亮的,比她身材好的,比她温柔的,比她有教养的,比她有气质的,哪一样都不缺。但为什么就是她,总是让他魂牵梦绕的时刻叫嚣着要回到中国再见她一面。
他猛然踢向对面的脚台,呼吸都被气愤紊乱。
“那个,你先别忙着生气,回头告诉媛媛一声,下节课我就不来了。”他抬头,清晰的看见她就站在他面前,长发及肩,端庄秀丽的小脸,和从前一样。
这丫头以前确实不爱说话,有自闭症的孩子,那时候在大道上捡到她的时候还以为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呢。
现在,伶牙俐齿。
汪西苑脸上的笑容散开来,痞味十足,“媛媛是我妹妹,她喜欢你的课。你可以继续来上。”
他坐在沙发上,当着她的面换衣服,又说:“我有办法通过各种关系联系到你,你就是再跑我也会追到你,所以识相的话还是留下来为好,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姚东光垂着头拉着包包的一角,看着汪西苑换衣服显得有点局促不安,低头盘算了一会儿,“我知道你的本事,那我不走了,我就在这给媛媛上课。但是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这个能答应吗?”
他站起身,穿好鞋,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车钥匙,说:“媛媛在你上节课上课的地方。”
东光踮起脚尖仰着脖子看着汪西苑的脸,神色固执而又坚定:“我问你话呢。”
汪西苑笑了,像以前一样拨弄拨弄她的头发,痞痞地说:“我留下你,就是为了见你。而你留下来,只是确保我不会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找你。哦,对了,你爷爷很讨厌我。当时老头子可以压我爸爸好几头,但是他现在早就不是A市市委书记了,根本拿不住我,你要不想我在你家楼下再一宿一宿叫你的名字会活活气死他,你可以试试不来。”
她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了,扁着嘴,眼睛里泛着泪意,喊着:“你是不是有病?你就是有病。”
汪西苑呵呵的笑开,低头想亲她一口,被她偏着头躲掉了。他倒是有几分自觉,耸耸肩哼着歌曲走了。
唯剩东光一个人站在诺大的屋子里,眼里的神采闪烁不安。
其实她非常不愿想起以前,像一个乱糟糟的梦。
在接受心理治疗室,梅洛德曾经告诉她,记忆是存在于人的大脑宫殿里的,你要是不喜欢某段记忆完全可以自行把它存在脑中的储藏室里,任它发霉生酵,消失殆尽。
于是,她试着用曾经治病的方式选择忘却有关汪西苑的所有回忆。
时隔很久再想起时,竟然在一场惊心动魄的梦里。
有一次梦见高中全班同学出去旅游,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她难得十分自然地融入集体要多开心有多开心,有一个男生说要到KTV唱歌去,这样既能唱歌又可以休息。
大家一拍即合,跋山涉水地穿越大峡谷,跨过大草原来到一个处在像桃花源一样的环境里的锅炉房里,大部分同学都在前面唱歌,她和阿左在后面的小房子找水喝,探头探脑,一下子发现后面有一个能装的下五个人的大锅,里面冒着热气。
她和阿左顿时就慌了,不是说这废弃的锅炉房里没有人吗?很明显,现在是有人,而且来的时候做的路标全部改变了,河里的小金鱼全变成大鳄鱼,以前能走的路都变成悬崖,她和阿左慌慌张张的来找大家。
同学们也意识到了这个环境的变化,纷纷紧张起来,这个时候不知道以什么身份突然出现在她梦里的卫斯理冷静的对大家说:“这是一个恐怖的桃源乡世界,里面的怪物专吃来旅游的游客。这里左右对调,南北两极对调,呈一个八卦谱分布状态,轻易不能逃出去,大家跟着我走。”
她颤颤巍巍的跟着大伙逃命,坐电缆,过独木桥,走电梯,来往间看见还是有大批游客蜂拥而至,赶往桃源乡。眼看她就要离开这个恐怖的世界了,这个时候世界都坍塌了,她恰好卡在最后一个离开的位置,全身颤抖的挡在悬崖上。
“Catchmyhands!”一个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声音就响在她的耳边,她抬起泪意盈盈的小脸,汪西苑的俊脸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她的眼前,还是那副痞痞的坏笑,眼里却带着罕见的认真。
然后她就惊醒了。
那时候刚高考完,上次被爷爷领回家教育了一番以后,她听从梅洛德医生的建议暂时关闭了自己的语言功能,肢体语言迅速代替大脑传递给口中的指令,她回来没日没夜的跳舞以试图减缓负面情绪,阻止负面情绪再带她返回自闭的内心小黑屋里。
由于脑子好,不管怎么样,心理疾病的打击并没有让她垮掉,相反她考的还不错。
考完以后,她终于放松了,人也通透不少,倒是能云淡风轻的面对许多从前不愿意面对的。
最不愿意回忆起的,反而成了她最怀念的。
比如,14岁那年,刚见到汪西苑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看着自己,身边还黏着一个金发美女,他痞痞的坏笑着,眼睛里却又难得的认真,扶起她以后,又说:“不会说话啊敢情,埋了吧汰的像个小傻子一样。”
在他戏谑的话语里,难得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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