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邵就坐在对面柔声和她说着话,姚东光的心里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两个人促膝长谈已然经历无数遍,好像时间过往也无法挤入她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小小空间里。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她恍惚起来,连温邵问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温邵失笑,“跟别人说话时常常发呆的毛病真是一点没变。”
她也莞尔,“唔,你刚才说什么?”
温邵温和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在灯光的闪耀下看不出深浅,“我在说,你爷爷的身体还好吗?你现在有男朋友么?”
“你应该也清楚吧,我爷爷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他一直逼我结婚,可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没找到合适的,不愿意将就。”她低低的说,脑子飞速过着不堪回首的过往,摇摇头屏退纷杂的思绪,然后抬头望进他幽深的眸子,轻声细语地问:“你呢?”
温邵眼底的笑意显露出来,“待字闺中,也不愿意将就。”
气氛温馨而静好,两人相视一笑。
突然,东光难以抑制的“哎。。。”了一声,刚刚消停的胃里不知怎么又开始抽起来,一股一股的往上反酸水,脸色也难看起来,简单的交待两句就掩口跑向卫生间,吐完之后整个人虚脱得不行,脸颊两侧也冒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屋漏偏逢连夜雨,肚子也开始翻江倒海起来,咕噜咕噜直响,她骂了一句,又急忙跑去上厕所。
等她折腾完爬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一只手半扶着墙,另一只手捂着肚子,腿都直打颤,走起路来虚浮的可以,险些栽倒的时候,一直温热的大手堪堪扶住她。
她抬起头,眼里泛着水汽。
也不知这水汽是呕吐难受沁出来的还是她哭了。
姚东光知道温邵可能还会等她,但是没想到这个眉眼妖娆的青年此时就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和一瓶藿香正气水,面目微红,气息略喘,温温的说:“还好吧,你是肠胃感冒,先吃点药,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
就这么一瞬间,好想好想就躲在他的怀抱里大哭一场,撒撒娇,耍耍赖。
这么多年了,坚强惯了,满不在乎惯了,乐观给亲人看惯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她天生就是这么坚强和满不在乎的。
其实,不是。
越长大这种空虚和孤单就越强大,帮她承重的人越来越少,肩上落得责任就越来越重。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卫斯理公司里的业务忙得不可开交,好多时候,好多事情,她都需要独自一人承担。
去年年末姚东光得了一场重感冒,窝在小咖啡店里整整躺了一夜,直到第二天被来店里打工的小店员送到医院急诊,才知道烧成了肺炎。
她最难过的时候只想过一个人,她打电话给他,好半天一个娇俏的女声才懒洋洋的接起来,“汪西苑?Sin?他在洗澡啊,要我帮你转达么?”
她“啪”的挂断电话,不需要的时候他不在,需要的时候也不在,那他在她身边又有什么意义?不如不在。
温邵看着姚东光紧抿着嘴唇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下恻隐,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大手有力的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来,把药喝了,这么大了,还要哭鼻子?嗯?”
姚东光被温邵“嗯”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用温邵的西服前襟擦了擦鼻子,皱着眉头喝掉药水,砸吧两下嘴,苦的又犯恶心,温邵连忙把加了糖的温水递过去,她喝了一口,仰起头声音软软的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好得我想哭。”
温邵叹口气,揉了揉她的头,把她按在怀里。
姚东光最讨厌打针,得枯熬两个小时,此刻温邵陪着竟也不觉得时间难过。
这个时间,医院静点室一个人也没有,电视放着《我爱男闺蜜》,方骏在哄着自家的妹妹珍惜老天赐给她唯一的孩子,言辞诚恳,感动得姚东光眼框泛红。
她把头靠在温和的笑着的温邵肩上。
时光正好。
点滴一点点变少,她却想时间过得再慢点。她在思考,26岁了,风风火火这么多年,她要的不过如此。
不过求一个能照亮她人生的人,一个她愿意照亮他人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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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西苑抽完了一整盒的烟,摇下车窗释放那些快让他窒息的烟气,他冷着脸,目光森然地盯着姚东光的那栋没有一点亮光的小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