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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妄笑着将人揽回来,抱着一道歪回卧榻上,“你这是吃炮仗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有这么多话来堵我。”
沈盈缺推开他贴蹭过来的脸,嫌弃地瞪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又咬牙闭回去,犹豫半天,只闷闷道:“此番去京口,颂家那位娘子颂惜君也会在那里,帮王爷一道排兵布阵,是吧?”
颂家是萧妄的母族。
十三年前,颂氏一族还未从朝堂隐退,萧妄的舅父颂祈年还在中枢担任司空,和荀勉之分庭抗礼之时,颂姓也是和荀姓一样威震大乾的一等大姓,秋氏给他们提鞋都不配。哪怕现在,颂祈年带着颂家迁去广陵,朝堂上再无任何颂氏子弟,颂氏一门依旧是大乾赫赫有名的望族。
而她口中的颂惜君,正是颂祈年的独女,萧妄的表妹。
自打那日梦见所谓的颂家娘子,她便暗地里到处打听,的确是如梦里所言,她和萧妄自幼一块长大,感情甚笃,还曾有过婚约,若不是当年豫章王出了那样的事,他二人现在怕是连孩子都已经有了。
沈盈缺虽不曾见过她,但从这几日听来的事迹看,那应当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女子,美丽,温柔,善良,还特别擅长岐黄之术,经常不计报酬地帮那些穷苦人家治病,无论在都城还是京口,名声都颇佳。当年萧妄在广陵一役中受伤,也是她帮忙医治的。
便是现在,那位颂娘子也一直未曾婚配,至于理由,还用猜吗?
沈盈缺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原本她打听这些,是想寻出一些和梦境相反的蛛丝马迹,好证明那当真只是一场梦,不必如此深陷自耗,可偏偏每打听出一件,就让她多不安一分。
会是真的吗?
那位颂家表妹,就是萧妄一直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而将来他也会为了她,对自己痛下杀手?
沈盈缺不由颤抖问出声:“倘若我说我不喜欢那位颂家娘子,王爷会怎么做?”
第051章爆发
萧妄一愣,奇怪地攒眉看着她,“为何突然这么问?有人在你跟前嚼舌根了?”
沈盈缺垂眸扣着他衣襟口的织锦,闷闷道:“没人嚼舌根,我就是忽然想起来,问一嘴罢了。你这不是同她还有婚约吗?我好奇心便上来了,随口问一问,你要不想说就算了,快走吧,我乏了,这就睡了……”
边说边抬手推推胸膛,给他下逐客令。
萧妄被她这别别扭扭的小模样逗笑,捉了她言不由衷的小手,放在嘴边轻咬,眼睛亮亮的,“阿珩这是醋了?”
沈盈缺果断道:“没有。”
萧妄挑眉,“没醋,那你现在是在干吗?嘴巴噘得都能挂两斤油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我把你啃肿的呢。”
沈盈缺怒而瞪之,也懒得管他了,自己挣开他的手往屏风后头去。
萧妄笑着将人抱回来,拍拍揉揉一顿讨饶,待她情绪稍微平复下来,才蹭着她绵软的脸颊温声道:“我和她没什么的。不过是小时候,父亲常年在外征战,不在家,我阿母又……父亲怕我独自在家,没人照顾,时常将我托养在舅父那,我这才和惜君有了点交集,但也仅是兄妹之情,再无其他。真要论兄妹,咱们还当过兄妹呢。”
沈盈缺捶着床榻,“那能一样吗?!”
萧妄坦然,“确实不一样,咱们都彼此坦诚相见了,哪家兄妹有咱们亲?”
沈盈缺不捶床榻改捶他了,“萧忌浮!”
萧妄忙蹭过来讨好,揉着她的小手边吹气边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同她的确有过婚约,但那只是两家长辈间的口头戏言,做不得数,你真要因为这个跟我闹,那你可有得折腾了。我父亲生前最爱满嘴跑马车,遇到个意气相投的好兄弟,就爱跟人家拜把子,结儿女亲,打我还在娘胎里、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就给我指腹指了不下十段亲,等我落地,就更是变本加厉,光一场满月宴许下的‘未婚妻’,就能绕秦淮河半圈,阿珩当真计较得过来?”
沈盈缺斜眼睨他,“真不愧是广陵王殿下,话都还不会说,就有这么多女娘排着队等着嫁给你。想吹嘘自个儿受欢迎就直接说,何必扯上你父亲,他哪里就是这样嘴上没把门的人?”
“那么多女娘排着队等着嫁给我,可我只向阿珩求过亲啊!”萧妄接话接得毫无负担。
“我阿父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比你清楚?你若是不信,等到了京口,自可去寻我舅父求证,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扯谎。再说了,你说我与惜君有婚约,我们俩就没有?论交情,我阿父与令尊,才是真正过命的交情,若他们还在世,你早进我家门了,哪里还用我大半夜辛辛苦苦翻窗过来哄人,人家还不领情。”
他这么一说,沈盈缺很快便想起刚重生那会儿,桂媪在她跟前提过的父辈旧事,里头还当真有婚约一说。
所以素来以“少年老成”闻名遐迩的豫章王,其实也是个不靠谱的主儿?天吶,这可太折损抗胡英雄在她心中光辉高大的形象了,她完全没办法接受。
不过想想也是,就她阿父那不着四六的咋呼模样,能跟他打一架再做一辈子好兄弟的人,能正经到哪里去?
是她阅历太浅,不懂江湖水深。
她有罪。
她忏悔。
她赶紧闭上眼,在心底暗暗啐了个“呸”。
萧妄忍俊不禁,捏着她脸颊道:“小东西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这几日一直跟我闹别扭,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平时一有什么不痛快,就直接当面挤兑,不把我骂个狗血淋头不算完,怎么这种最需要当面澄清的时候,就开始玩‘隐忍’了?真要气死我是吧?唉,你放心,无论哪一辈子,我萧忌浮都只在你一个人身上栽过跟头,别人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