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请副统领进去。”李策道。
严从铮有些犹豫。皇后命他在此看守殿门,他若进去,算不算违命?
“就说圣上交代过,要你寸步不离守卫。”李策又道。
严从铮看一眼厚重的帐帘,眼中掠过一丝无畏,转过身掀帘而入。
李策同样转过身。他跪坐在蒲团上,一言不发等待消息。
时间像豺狗在拖拽大象的尸体,缓慢中透着将要力竭的暴躁。李策一直盯着内寝的门帘,许久后,一个眼熟的太医走出来。
那是首席太医,林奉御。
“圣上怎么样?”
“父皇好些了吗?”
许多人围上去,林奉御躬身施礼,示意他们安静。缓了缓,才道:“圣上急火攻心,一个时辰前突然昏厥,经过诊治已无大碍。微臣还要去熬药,不能给大家解释了。”
人群连忙让出道路,林奉御背着药箱离去,经过李策时,对他微微点头。
仿佛有一块巨石从李策胸口移开,他深吸一口气,僵硬的肩头松弛下来。门帘开了。
内侍总管高福走出来。
“圣上有旨,除楚王外,其余臣子尽皆离宫。”
口谕很短,也没有交代皇帝的病情。但既然圣上传出口谕,想必已然大好。
大家放下心,叩首后跟随内侍离去。
从紫宸殿到御街,红色的宫灯再次相连。困倦疲惫又心中宽慰的朝臣偷摸打着哈欠,相互看一眼,窃窃私语。
“谁把圣上气病了啊?”
“听说是赵王李璟,打了二十板子呢。”
“赵王?还是那么不成器啊?”
……
李策上前一步,跟随高福进入内寝。龙床上的皇帝正阖目养神,额头扎满银针,手指放在床侧,指尖渗出血,想必是昏厥时,太医针刺手部十二井穴,进行了放血疗法。
所以水盆里会有血。
晋王李璋跪在床前,正亲自点燃什么药草,一根根地点,让气味不至于太浓,又能不断呼吸到。他的脸上有两道泪痕,时不时看向皇帝,关切又紧张。
“儿臣恭请圣安。”李策跪地叩首,再抬起头时,见皇帝仍旧闭着眼。
他静静等待,跪姿笔直,不再焦躁难安。
只要看到父皇好好的,他可以一直等下去。
终于,一声悠长的叹息从皇帝口中呼出。他不方便转头,只是抬手对李策示意道:“你起来听命。”
李策站起身,坐在床尾的皇后看向他,说道:“圣上气息短浅,楚王走近一步。”
李策连忙走近。
大病之后,皇帝中气不足,说话断断续续。
“朕病了,”他睁眼道,“为免耽搁朝政、有负先帝所托,朕决意立晋王为太子,监国理政,由宰相和你共同辅佐,如何?”
李策尚未回禀,李璋便已丢掉药草,叩头嚎哭起来。
“父皇春秋鼎盛、尧鼓舜木、至圣至明,儿臣愚昧不堪,求父皇收回成命。”